九階幻方 -【NPC能有什麼壞心眼呢[無限]】《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1-11-1 12:30 PM 編輯【書名】:NPC能有什麼壞心眼呢[無限]
【作者】:九階幻方
【內容簡介】:
寧鴿有一天在路上遇到一個人,那人死前「送」她一隻手環。從手環裡,寧鴿發現了幾件事:
第一,這世界是一個無限流任務世界。
第二,她是一個NPC。
第三,世界會在八小時後抹平,不復存在。
裴寒,整個任務世界聞名、騷操作不斷的頂級阿爾法,忽然不務正業,沒什麼動靜。
裴大佬:最近都在忙著吃軟飯,勿擾。
眾人(驚恐):軟飯?吃誰的軟飯?
裴大佬:一段代碼的吧。每個字符都特別可愛的那種。
一句話簡介:只想活下去順便帶飛全場而已
立意:唯有愛與勇氣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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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第一章 念生01
一紙杯冒著熱氣的關東煮順著櫃台推了過來。
「您好一共是十五元。」
早晨稀薄的霧氣剛褪,陽光比平時更清澈透亮,穿過便利店的落地玻璃,照進店堂裡。
收銀員小姑娘笑得眼睛彎彎的。
寧鴿看看她,再低頭看看腳下。
那裡趴著一個人。
就在幾秒鐘之前,有個年紀和寧鴿差不多的女孩走進便利店,不知為什麼,突然一個踉蹌,倒在寧鴿腳邊兩三步遠的地方。
寧鴿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扶,卻覺得不太對勁。
一般人摔倒後一定會掙扎著起來,女孩趴下後卻一動都不動。
收銀員對有人暈倒這件事全無反應,臉上笑眯眯,復讀機一樣重復了一遍,「您好一共是十五元。」
寧鴿指指腳下,「她怎麼了?」
收銀員這才按著櫃台探出身來,看了看地上。
她的目光掃過暈倒的女孩,驚訝地「啊」了一聲,緊接著就縮回去站好,手指虛虛地搭在鍵盤上,擺了個準備收錢的姿勢,「您好一共是十五元。」
寧鴿沒理她,蹲下查看女孩。
女孩蒼白的臉貼在地上,眼睛緊閉著,胸前沒有半點起伏。
像是發病了,要趕緊叫救護車。
寧鴿摸了摸身上,連衣裙的裙擺上有個斜插的口袋,裡面只有兩張紙幣。
沒有手機。
「估計是心臟病犯了,你能不能借我用用手機?我沒帶。」寧鴿抬頭問收銀員,又補充,「或者你們店裡有座機嗎?」
收銀員的表情茫然了一瞬,才說:「沒有。您好一共是十五元。」
寧鴿默了默。
這位收銀員對收錢這件事十分執著。
收銀員是指望不上了,寧鴿去翻暈倒的女孩的衣服,把上衣褲子全都找了一遍。
她的口袋和寧鴿的一樣乾淨,既沒找到速效救心丸之類的藥,也沒找到手機。
只能到外面去找電話。
寧鴿站起來,剛想走,忽然注意到,女孩右手的手腕上戴著一個手環。
手環是全黑的,顯示屏寬而長,貼合著手腕的弧度,其餘部分是窄了不少的膠圈。
上面顯示著【07:58:02】
數字正在跳動,一眨眼間,末尾的02就變成了01。
這串數字正在變小,不是時間,寧鴿心想,這是一個正在一秒一秒地減少的倒計時。
一個將近八個小時的倒計時。
手環長得很像智能手錶,說不定可以打電話。
女孩戴手環的胳膊壓在身下,寧鴿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腕拉出來一點,就著她的手別別扭扭地擺弄。
確實有個電話形狀的綠色小圖標。
這麼打電話不太方便,寧鴿把手環摘下來,拿在手裡,按了120。
對面寂靜了一段不短的時間,終於傳來一個冷冰冰的女聲,「您好,您撥打的電話號碼是空號,請核對後再撥。」
急救電話是空號,怎麼可能?
寧鴿莫名其妙,又按了一遍,竟然還是空號。
寧鴿只得撥110,結果也是空號。
寧鴿不太明白,抬頭看向收銀員。
收銀員正按著櫃台向外張望,看見寧鴿抬頭,立刻換上職業性的笑容,恢復了她的復讀機屬性,「您好一共是十五元。」
十五元十五元,一遍遍的沒完了。
寧鴿決定先把這個執著的收銀員對付過去,伸手摸手機付款,忽然意識到身上根本沒有手機,只好把口袋裡的兩張紙幣遞給收銀員。
一張五元一張十元,一分不差,剛剛好。
收銀機叮地一聲輕響,收銀員滿意了,把關東煮的紙杯又往前推了推。
寧鴿的眼睛還在手環上,單手撥著到處找通訊錄,想看看有沒有女孩家人的號碼,一邊下意識地用另一隻手去接杯子。
餘光瞥過腳邊。
手一抖,差點沒把杯子裡的熱湯撒出來。
地上空蕩蕩的,剛剛還趴在那裡的女孩不見了。
要不是手環還在寧鴿手裡,女孩的存在簡直就像一場幻覺。
「剛才那個人呢?怎麼忽然沒了?」寧鴿問收銀員。
「她沒了啊?」收銀員訝異地看一眼,隨即對寧鴿綻放出職業笑容,「謝謝您的光臨請慢走!」
寧鴿:「……」
一錯眼功夫人就消失了,難道是寧鴿轉身買單時,她自己爬起來出去了?可是她的手環還在寧鴿手裡。
寧鴿趕緊抄起關東煮,攥著手環追了出去。
身後收銀員的聲音傳來,熱情洋溢,卻透著奇怪的機械感,「歡迎下次再來!」
便利店外是條有些年頭的小馬路,地面被陽光照得發白,靜悄悄的,半個人影都沒有。
就算女孩出去了,也沒理由跑得這麼快,說沒就沒。
寧鴿正在張望,忽然覺得手中攥著的手環一震。
一種奇異的電流般的感覺從手環中傳來,輕微的麻痺感穿透寧鴿的手掌,如同一簇流動的細針一樣,順著胳膊,竄向她的大腦。
腦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像一層薄玻璃,又像一層薄膜,被手環的電流一撞,噗地一下——
破了。
好像遮蔽已久的夢的霧靄終於消散,一種清晰明確的存在感從頭貫穿到腳底。
手環上顯示出一行字:【已成功進入任務世界,副本資料載入中】
寧鴿抬起頭。
從未注意過的細節忽然呈現在眼前。
這裡是小小的便利店,便利店前是不寬的舊馬路,馬路對面沿街有一排低矮的小樓。
就在小樓後面,天空的藍色和遠處樓房的灰色混沌成一片。
如同蒙著一片毛玻璃,斑斑點點的,看不清楚。
不止是對面,左右兩邊路的盡頭和身後也全是這樣,只留下便利店周圍這一小塊區域,清晰明確,沐浴著白而亮、亮白到近於虛假的清晨陽光。
這情形透著詭異,寧鴿心想,今天是見了什麼鬼?
手環又震了一下。
【玩家指引資料載入完畢。現在閱讀?】
寧鴿瞥一眼手環的屏幕,把手指移到【確定】上,猶豫片刻,按了下去。
屏幕狹窄,上面的字很小,卻很清晰。
寧鴿從頭讀到尾,站在馬路邊,有點呼吸不暢。
按資料裡的意思,這裡是一個無限流的副本世界,玩家要想辦法存活過關。
換句話說,它說這個世界是假的。
這個世界怎麼可能是假的?
寧鴿的腦子有點亂。
這裡是她從小長到大的地方,這些年按部就班讀書、畢業,怎麼忽然就變成假的了?
寧鴿抬頭看向不遠處的毛玻璃時,手環又震了。
【拉姆達專屬測試資料載入完畢,現在閱讀?】
拉姆達,什麼東西?
這次寧鴿毫不猶豫地點了確定。
裡面說,這個副本世界有點特殊,因為玩家的存活率一直過低,正要進行一場測試。
這場測試隨機抽取了幾名玩家參與,時間一共八小時,如果測試中玩家的存活率仍然低於百分之五十,這個副本就會被立即回收抹平。
換句話說,它們的「測試」不過關的話,八小時後,這個地方就沒了。
寧鴿望著手環發怔。按它的說法,如果這裡是個副本的任務世界,那她不就是裡面的NPC?
如果世界沒了,她就也跟著一起沒了?
這都是什麼胡說八道。
寧鴿不動,手環一會兒就恢復了默認界面,上面的倒計時還在繼續跳動——
【07:45:19】
【07:45:18】
……
寧鴿抬起頭,又看了一眼不遠處,定了定神,迅速地沿著小馬路往回走。
寧鴿家裡開著一間小旅舍,平時都是哥哥在管,今天早晨哥哥有事,讓寧鴿臨時過來幫忙看店,忽然遇到這麼詭異的事,寧鴿只想立刻回家。
家就在一兩站外的地方,走路就能到。
然而只走了幾十米,就過不去了,毛玻璃真的存在,擋在面前。
寧鴿伸手摸了摸,它竟然是軟的。
寧鴿的手掌突破那一層模糊的存在,穿了過去,如同攪碎一池光的虛影,波瀾微動,片刻後又恢復了平靜。
對面似乎是空的。
寧鴿收回手,手掌完好無損。
寧鴿一不做二不休,整個人都探進那層東西裡。
結果輕鬆地穿到了對面。
眼前竟然還是這條小馬路,小馬路上還是同樣的便利店。
只不過剛剛她是往馬路的一頭走,現在重新回到了馬路的另一頭。
便利店裡的仍然站著那個店員,正在百無聊賴地對著落地玻璃窗外發呆。
寧鴿看了看左手的關東煮,又看了看右手的手環,選擇了一下,攥著裝關東煮的紙杯,把手環放到地上。
想了想,又找了一塊小石子,在手環旁的地面上畫了個叉,然後毅然決然沿著小馬路繼續往前,又一次穿過了毛玻璃。
結果又重新回到了便利店前。
便利店員摀住嘴,半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黑色的手環在地上好好地擺著,旁邊扔著小石子。堅硬的路面上劃著一個泛白的大叉。
這是一個走不出去的地方。
從一個方向出去,就會又從另一個方向回來,循環往復。
寧鴿撿起手環,心想,奇怪了,今天早晨過來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然而仔細想想,好像並不是。
寧鴿忽然不太想得起來自己早晨是怎麼走到便利店裡來的。
買關東煮之前發生的所有事,全都像空中虛浮的影子,透著種奇怪的不真實感,甚至不只是今天早晨,而是這些年的記憶,都有點不太真切。
更奇怪的是,寧鴿發現自己腦中勾畫不出哥哥的樣子。
明明知道自己有個親人,是哥哥,可是哥哥的臉也如同蒙著那層毛玻璃一樣,怎麼都看不清楚。
寧鴿的手有點抖。
慌沒有用,寧鴿冷靜了片刻,點開手環,輸入哥哥的手機號碼。
又是那個冷漠的女聲:「您好,您撥打的電話號碼是空號……」
能記得的所有號碼全都撥了一遍,全部都是空號。
寧鴿站在路邊,喝了口關東煮的熱湯,定了定神。
加了各種添加劑的熱湯還是和以前一樣好喝,世界卻忽然天翻地覆。
寧鴿家裡開的小旅舍就在前面不遠處的二樓,而這個小旅舍,按照剛剛手環中玩家指引資料的說法,就是本次副本的報到地點。
旅舍裡當然有座機,說不定空號什麼的,只不過都是手環的問題,可以換座機試試看。
手環的膠圈很軟,寧鴿把它緊緊攥在手心,快步往前走,來到旅舍樓下。
旅舍在二樓,一樓只有一道門和往上的樓梯。
門口掛著一小塊招牌——念心旅舍,招牌早就舊了,其中「念」字掉過,換成了新的,卻尷尬地和其他字都不搭,框著一圈紅框。
怎麼看,都是一個又小又舊不太起眼、處處透著湊合的小旅舍。
沿著狹窄的樓梯向上,就是二樓,迎面是一個有年頭的紅棕色木製前台。
前台裡沒有人,外面倒是圍著一群人,男男女女七八個。
每個人的手腕上,都明顯套著一個一模一樣的黑色手環。
聽見腳步聲,所有人一起回頭,看清上來的寧鴿,忽然都不出聲了。
終於有一個頂著一頭奶奶灰色頭髮的年輕男人低聲說:「這NPC真漂亮。」
「小點聲。連NPC的主意你都敢打,不想要命了?」旁邊一個穿格子襯衫的緊張地捅捅他,又小聲補充,「就是穿得有點像鬧鬼。」
寧鴿身上的連衣裙是濃重的正紅色,裙擺大而輕盈,腰身收緊。
她沒有剪時下流行的輕而薄的劉海,而是一刀切,低低地壓在眼眸上一點,因為沒染過,鴉黑一片,襯得瞳仁烏黝黝的,沉不見底。
這一身黑是黑,紅是紅。
寧鴿聽見他們的話了,不動聲色地看了他們幾個一眼。
她憑這造型,這眼神,一眼就讓所有人都閉了嘴。
寧鴿顧不上理他們,越過他們走到前台裡面,放下手裡的關東煮,拿起座機的聽筒夾在肩膀上,按了一串又一串號碼。
仍然全都是空號。
那個頭髮染成奶奶灰的年輕人過來,趴在櫃台上,對寧鴿說:「美女,我們要開房。」
格子襯衣男拽拽他,小聲說:「咱還是別輕舉妄動吧?裴哥上樓看情況去了,等裴哥下來再說?」
人群後有個人忽然插口:「等裴寒。他是個阿爾法,聽他的。」
寧鴿:?阿爾法?
這什麼情況?剛說是無限流,怎麼突然就跨界到ABO了呢?
正說著,一個男人慢悠悠地從三樓的樓梯上走了下來。
寧鴿抬起頭,先看到兩條逆天的長腿。
像是覺得熱,他的襯衣散漫地敞著一顆扣子,袖子半捲著,露出一截結實的小臂,手抄在長褲口袋裡。
他從樓梯轉角的陰影中出來,寧鴿看見了他的眼睛。
那雙眼睛山寒水冷,像歷遍雪虐風饕噬心蝕骨,是從十八層地獄裡爬出來的人,透著見慣生死的淡漠和滿不在乎。
奶奶灰抬頭問他,「裴哥,前台的NPC……」說到一半,趕緊打住,看了寧鴿一眼,改口,「……呃……前台的美女來了,咱們是不是得先開房?」
看來這男人就是他們剛才說的裴寒。
裴寒在樓梯上停了一步,眼神在寧鴿身上一掃而過。
敏銳地捕捉到她攥住的手。
寧鴿一直把手環攥在手裡,還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讓這些人看到。
他的目光掠過她手裡只露出一點的手環膠帶,又重新定格回她的臉上。
「什麼NPC,」他說,「這是玩家。」
「玩家?」大家都驚訝地盯著寧鴿瞧。
有人小聲說:「敢穿成這樣進來的玩家?」
「說不定是第一次被拉進來的新手吧?」
「不可能。你見過哪個新手來報到前,還有閒心先去買杯關東煮?」
寧鴿手心裡的手環又震了一下。
別人的手環也全都震了,大家紛紛抬起手腕去看。
寧鴿不用看,因為有人已經把手環的新信息讀出來了。
「全體玩家已抵達旅館,歡迎光臨哦親!熱身任務:請在十分鐘之內開五間雙人房。失敗懲罰:隨機抽取一名玩家處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二章 念生02
隨機抽取一名玩家處死。
這幾個字讓大家同時安靜了。
一個謝了頂挺著小肚子的中年人忽然出聲:「什麼死了活了的?開什麼玩笑?這怎麼出去,我待會還有個重要的會呢。」
「誰跟你開玩笑?沒下過副本,無限流小說總看過吧?」
奶奶灰呵了一聲。
「剛才不就跟你們這些新人說過了,死就是真的死,在這裡死了,在外面也就死了,命都要沒了,還『重要的會』?」
中年人一臉不以為然,不屑地瞟了眼奶奶灰漂過的頭髮,沒再吭氣。
好幾個人聽見奶奶灰的話,臉都白了。
靜寂中,傳來幾聲低低的啜泣,是角落裡一個十歲上下的小男孩。
他旁邊是個穿套裝的小姐姐,大概不太忍心,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寧鴿掃視了一圈,覺得氣氛凝重,這些人臉上的忐忑和恐懼發自肺腑,不像是裝的。
格子襯衣男小聲嘀咕:「前台都還沒來,要怎麼開房?」
寧鴿心中默默吐槽:什麼前台沒來,我不就是前台本台?
裴寒已經從樓梯上下來了,他走過來,動手翻前台的東西,「我上去看過了,所有房間都鎖著,沒有前台,大概要我們自己找房卡。」
然後抬頭看看大家,「你們不來?」
眾人如夢初醒,一擁而上,全都擠進窄小的前台裡,一起手忙腳亂地到處亂翻。
奶奶灰彷彿很有經驗,「還好給了十分鐘呢,時間應該夠。」
裴寒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在倒計時的死亡要挾下,一群人把前台翻了個底朝天。
身為前台本台,寧鴿望著大家瞎忙活,也在琢磨房卡放在哪,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腦中忽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
是純粹的念頭,沒有聲音,也沒有文字,卻好像一行字幕一樣,深深地打在腦海裡:
【哥哥一定又把房卡收起來了。】
合理。
如果有人把房卡收起來了,一定是哥哥——如果真有這麼個哥哥的話。
前台不大,寧鴿怕他們碰翻關東煮的紙杯,把杯子捧在手裡,順便喝了口湯。
寧鴿腦中的字幕君接著冒出來:
【想讓我幫忙找房卡啊?沒問題。】
【可是我還有點餓,餓的時候腦子轉不快,關東煮都吃光了,不如讓他們幫忙跑個腿,下樓再去買一份吧?】
【一份十五塊整,讓他們猜猜我最喜歡吃的五樣是什麼,買對了才能幫忙哦!】
寧鴿嘴裡的一口熱湯差點噗地噴出來。
這特麼什麼NPC發言。
字幕君又說:【買錯一次,就給他們一個小提示,畢竟我這麼善良。】
善良的寧鴿:「……」
體內有種非常想把這幾句台詞說出來的洶湧的洪荒之力,卻被寧鴿此刻清醒的頭腦無情地壓制住了。
這是異化的念頭,並不是出自寧鴿本身,不知是誰塞進來的。
說這幾句話,完全就是NPC要發布任務。
難不成自己還真是個有台詞要念的NPC?就像樓下那個收不到錢就不停地重復「您好一共十五元」的收銀員一樣?
寧鴿看了看手環上的倒計時。
已經過了兩分鐘,還剩八分鐘。
便利店裝關東煮的鍋分成四行三列,一共十二種食材,盲猜的話,在十二種裡隨機選五種,應該足有大幾百種組合。
雖然還有其他線索,想在八分鐘內猜對,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奶奶灰剛剛說得不太對,任務時間並不充裕,很可能會死人。
這個熱身任務就是坑人用的。
寧鴿現在當然可以故意放水,直接指揮他們去買她最喜歡的五樣,可是只有八分鐘,要跑一個來回,還要等店員盛關東煮、付賬,時間也還是很緊張。
寧鴿默默地嘆了口氣,低頭看看手裡的關東煮。
紙杯裝得滿滿的。
蘿蔔、筍尖、魚丸、扇貝柱串、年糕福袋,熱熱鬧鬧地擠在一起,全都是她喜歡的口味。
因為剛買完就遇到一連串奇怪的事,杯子裡的關東煮還沒怎麼動,並沒有像台詞裡說的那樣吃光,反而一樣都不少。
寧鴿碰碰旁邊正在翻東西的裴寒,把裝關東煮的紙杯往他面前送了送。
「麻煩幫我拿一下。」
裴寒怔了怔,不過還是接過紙杯。
寧鴿把手環戴在手腕上,重新從他手中接過紙杯,「謝謝。」
裝得滿滿的關東煮,由玩家裴寒手中交到寧鴿手裡。
這動作一做,寧鴿腦中的字幕君果然有反應了。
【啊!!!】
寧鴿被它咋呼得一哆嗦。
字幕君:【蘿蔔、筍尖、魚丸、扇貝柱串、年糕福袋,真的是我最喜歡吃的五種,一樣都不少!他們太棒了!!】
寧鴿:「……」
寧鴿:就算我是個NPC,台詞風格能不能不這麼一驚一乍的?
腦中的字幕君繼續:【我忽然想起來了,房卡應該是被哥哥藏在了——上面。】
寧鴿抬起頭看了看。
前台頭頂上掛著個老式的葉片吊扇,一百年沒轉過了一樣,扇葉上鏽跡斑斑。
寧鴿默默地拉過椅子,邁上去,打算上桌子。
人人都抬頭納悶地看著她。
寧鴿攥住裙擺,指指吊扇,解釋,「我想看看會不會藏在上面。」
裴寒的目光掠過她容易走光的裙子,「我來。」
他單手輕輕在桌面上一撐,就無聲無息地躍上了桌子。
黑色的高幫靴踩在老舊的桌面上,他伸手在積灰的吊扇扇葉上摸了摸。
好像摸到了什麼,他頓了一下,先低頭看了眼寧鴿,才把扇葉上的東西取下來。
果然是一小摞房卡。
他把房卡遞給寧鴿,一邊輕捷地跳下來。
「還真藏在吊扇上?」奶奶灰驚訝地看著寧鴿,「這種地方你都能找得出來?」
寧鴿點出五張房卡,放在前台的櫃台上。
這動作好像已經做過無數遍一樣,熟極而流,讓寧鴿很有順口說句「請收好房卡祝您居住愉快」的衝動。
所有人的手環同時一震:
【恭喜哦親!已成功開房!】
倒計時停止,懸在頭上的鍘刀沒了,大家齊齊地鬆了一口氣。
寧鴿自己發布任務自己做,又自己充當前台發了房卡,不動聲色,就把熱身任務完成了。
有人小聲說:「這手環親啊親啊的,是某寶客服成精嗎?」
手環的語氣熱情,但是熱情裡透著股陰陽怪氣的不懷好意,讓人很想把它從手環裡拖出來暴揍一頓。
新任務立刻又來了:
【一共只有五間房哦,不知道親和誰最有緣分呢?請期待一場浪漫的邂逅吧!】
寧鴿往下翻了翻,後面還有:
【任務:分配房間。
說明:限時兩分鐘。
失敗懲罰:隨機抽取一名玩家處死。】
下方是個標著「抽取房號」的按鈕圖標。
寧鴿默了默:不管這手環是什麼東西,動不動就要處死玩家真的好嗎?怪不得說什麼副本死亡率過高,一直這麼玩,不高就奇怪了。
大家紛紛點了抽取房號的按鈕。
倒計時在一秒一秒地蹦著,寧鴿的手指懸停在按鈕上。
所有的一切都非常不正常,明明是熟悉的環境,卻處處透著古怪。
家裡的小旅館沒人,卻連門都沒鎖,房卡竟然藏在吊扇葉片上,腦中還莫名其妙冒出很像任務NPC的台詞。
難道這裡真的不是一個真實世界?
如果真不是的話,自己又算是個什麼?
雖然寧鴿內心很不願意承認,但是理智告訴她,副本的事好像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就慘了。
一旦這些玩家的死亡率超過百分之五十,八小時之後,這個世界就會因為沒通過測試,連帶著她一起消失。
手環的主人已經死了,剩下的這九個人,必須至少要活五個,這間小旅舍,還有寧鴿,才能繼續存在下去。
其餘人都點了抽房號的按鈕,手環卻安靜如雞。它好像錯把寧鴿也當成了玩家,還在等著她。
先過了眼前這關再說。
寧鴿也點了一下。
手環立刻一震:【分配房間任務成功完成!親的房號是:203】
因為是五間雙人間,它把十個人自動兩兩匹配了。
裴寒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環,又看看寧鴿的,沒什麼表情。
寧鴿也已經瞥到了,和她「浪漫邂逅」的是裴寒,他手環上顯示的房號也是203。
手環再沒動靜了,看樣子是留出時間,讓他們上樓。
奶奶灰提議,「咱們要一起過這個副本,就是緣分,都先自我介紹一下吧?」
「沒錯,互相認識了好合作。」大夥紛紛讚同,一個個輪流報上名字。
一共有十個人,男女老少都有,其中有第一次被拉進副本的哆哆嗦嗦的新人,也有像奶奶灰一樣看上去有過經驗的老手。
人太多了,名字寧鴿根本沒記住。
倒是開始時說裴寒是阿爾法的那個人,寧鴿記住了,因為他與眾不同,騷氣地報了個英文名,叫Owen。
這個歐文長得確實像混血,眉眼漂亮,稍長的棕色發尾在頸項旁柔軟地捲曲著,剪裁奇怪的外套鬆垮地掛在肩膀上,露出裡面的白T。
他發現寧鴿在看他,彎起眼睛打了個招呼。
寧鴿面無表情地對他微微點頭,轉開目光。
一個胸前有品牌標志,一看就是櫃姐打扮的年輕女孩,小聲問:「咱們被拉到這個地方,要怎麼才能出去呢?」
「第一次進副本?」歐文對她熱情地笑笑,「我們要找到這個副本的錨點。找到錨點後,就能走了。」
寧鴿心想:剛剛好像在任務說明裡看到了「錨點」這個詞,只是當時刺激太大,注意力都在這個世界的真假上,沒太留意。
櫃姐也在問:「錨點?錨點是什麼東西?」
「錨點可能是個東西,也可能是個人,是個場景,是行字,是什麼都有可能,總之很難找。」歐文解釋,「找到了,用手環掃描一下就行。」
他伸手在櫃姐的手環上翻了翻,翻到一個標著「錨點掃描」的界面。
下面是一個相機鏡頭的符號。
歐文點了一下「錨點」兩個字,立刻彈出說明:
【錨點掃描成功後即可離開副本世界。注意:本次副本限時八小時,只能嘗試掃描三次哦。】
「努力找吧,」歐文說,「祝你能成功活到找到錨點的時候。」
他說這話時面帶笑容,語氣真誠,卻讓大家的後背一陣發涼。
所有人一起上樓。
樓上走廊鋪著深色地毯,壁紙上的花紋層層疊疊,空氣中有種淡淡的黴味,像個吊著一口氣的人,在垂死掙扎。
走廊一邊是房間,他們開的五間雙人房排成一串,從201排到205,寧鴿他們的203在正中間。
大家一到走廊,手環就迫不及待地震了。
【旅途勞頓,親們一定累壞了吧?請先進房休息。
任務:休息。
說明:每休息二十分鐘,可自由活動十分鐘,依此循環,休息期間不得開門哦。】
大家面面相覷。
傻瓜都知道,這個二十分鐘的強制「休息」,聽起來不錯,卻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沒人敢動。
只有裴寒一個人,用兩根修長漂亮的手指夾著門卡,走到203的門口,乾脆俐落地把門卡插進卡槽。
門鎖滴地一聲開了,他插卡取電,一氣呵成。
動作麻利得讓寧鴿腦子裡莫名其妙冒出一個詞:趕著投胎。
房間裡燈光大亮。
靠近門口是個小小的洗手間,再往裡是睡覺的地方,除了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就是一張雙人大床和兩個床頭櫃,除了裝修舊一點,中規中矩,並沒什麼特別。
「這屋裡沒窗啊?」奶奶灰往裡探頭探腦。
這個寧鴿當然知道,不止這間,這裡所有的房間全都沒有窗。
裴寒進了房間,寧鴿也跟著他進房了,見他倆帶頭,其他人也紛紛刷卡進房。
手環嗡地一聲:【這邊提示您:為了親的人身和財物安全,請關好房門哦!】
兩條消息提了兩次門,這手環死盯著門的事不放。
寧鴿順手把房門關上,隨著鎖舌「嗒」地一聲輕響,手環上二十分鐘「休息」的倒計時開始了。
門一關,房間裡就只剩兩個人。
和頭一次見面的陌生男人關在一起,寧鴿有點尷尬,默不作聲地從紙杯裡撈出一串筍尖。
裴寒手抄在褲袋裡,在房間裡晃來晃去,時不時拿起毛巾肥皂之類研究一下,好像在參觀博物館。
這裡隔音不怎麼樣,隔壁也傳來關門聲和人說話的聲音。
裴寒參觀完畢,回到床邊。
他最後研究的,是房間裡最顯眼的一樣東西,一進門就能一眼看到——
床頭的裝修特殊,有個做死在牆上的木畫框,裡面四四方方地糊著一張舊報紙。
裴寒走到牆邊,打量那張報紙。
報紙只黏著四邊,中間微微地浮起來,他用手指輕輕壓了壓。
「報紙下面好像有東西。」
他忽然出聲,嚇了寧鴿一跳。
當然有東西。寧鴿咬了一口筍尖。報紙下面是張電影海報嘛。
哥哥喜歡恐怖片,在這裡每個房間床頭的畫框裡都貼了一張他珍藏的經典恐怖電影海報。
畫面全都是假惺惺裝神弄鬼,故意嚇唬人的那種。
記憶中,小旅館生意並不好——貼這種海報生意要是能好就奇怪了,寧鴿堅持要撕掉,但是海報貼得太結實,一撕就壞了,哥哥捨不得,最後折中的辦法就是糊起來。
還是寧鴿親手用報紙糊上的。
這記憶不知是真是假,反正寧鴿腦子裡有這麼一段。
裴寒伸手去揭報紙。
「別。」寧鴿攔住他。
裴寒回過頭,滿眼寫著「怎麼了?」
寧鴿吃完筍尖了,又拿出串著蘿蔔的小棍,「我在吃早飯,萬一下面遮的東西影響食欲怎麼辦?」
海報不好看,寧鴿不想看見。
寧鴿補充,「至少等我吃完。手環讓我們休息,我們就什麼都不做,好好在這裡休息,不好嗎?」
裴寒輕輕挑了下眉,居然真的收回手,就近坐在床上。
房間不大,只有兩個人和一張幾乎佔掉全部面積的大床,氣氛曖昧。
也不算太曖昧,因為空氣中彌漫著關東煮的味道。
寧鴿在離他最遠的椅子上坐下,隔著大床,遙遙地舉了一下手裡的紙杯。
「來一串?」語氣毫無誠意。
「謝謝,不用。」裴寒拒絕了,他看了寧鴿一眼,忽然問:「新手?」
寧鴿嗯了一聲。
別人都不覺得她是新手,不知道他是怎麼看出來的。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
寧鴿低頭專心對付關東煮,卻直覺地覺得有目光定在自己身上不動。
寧鴿猛然抬頭,看到裴寒稍微轉了一下頭,正在打量旁邊的牆壁,彷彿牆壁上有花。
寧鴿手裡舉著蘿蔔,邊吃邊盯著他瞧。
他長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還挺下飯。
就著他吃完蘿蔔,再來串魚丸。
寧鴿的眼眸黑得發沉,一般人被她這樣盯著,都會發毛。
裴寒沒有和她對視,不過也不像在犯怵,他堅持著目不轉睛地看了一會兒空牆,最後終於撐不住,向後面的床頭靠了靠,閉上眼睛。
寧鴿這才收回目光。
到處都很安靜,什麼事都沒有,也許手環說的「休息」,就真的是讓大家休息。
寧鴿消滅了全部關東煮,剛放下杯子,就聽到隔壁傳來爭執的聲音。
「有人要撕報紙。」裴寒睜開眼睛,低聲說。
寧鴿也聽出來了,隔壁202好像是那個胖胖的中年人和一直小心翼翼的格子襯衫男,中年人非要看看報紙下面藏著什麼,格子男卻不太敢。
隔壁吵了一會兒,忽然安靜了。
沒安靜一分鐘,就傳來淒厲的慘叫。
一聲接一聲,撕心裂肺。
真的出事了。
隔壁關著兩個人,寧鴿要保證百分之五十的存活率,最多只能承受四個玩家的死亡。
副本才開始不到一小時,絕對不能讓他們就這樣隨隨便便領便當。
寧鴿快步走到門口,試探地轉了轉門把手。
把手像焊死了一樣,轉不動。
「二十分鐘計時還沒結束,門可能打不開。」裴寒慢悠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要去隔壁?」
寧鴿回過身,點點頭。
裴寒沒有動,向後靠在床頭,雙臂抱胸,微微揚起下巴端詳著她。
「隔壁正在死人,非要這時候過去湊熱鬧?我下了這麼多副本,從來沒見過哪個新手提這麼找死的要求。」
他不緊不慢。
「別說門打不開,就算能撬開,隨便開門,不怕被罰?」
隔壁的尖叫一聲慘過一聲,好像凶殺現場。
情況緊急,寧鴿沒時間跟他瞎聊,走回來抄起剛剛坐的那把椅子,來到分隔兩個房間的牆邊,掄起椅子對著牆狠砸過去。
牆竟然真的被她敲出一個洞。
寧鴿很清楚,這裡的房間全都是後隔的,這面牆靠近衣櫃的一截不是磚牆,而是薄板壁,一砸就開。
寧鴿舉起椅子,想再接再厲時,有人從身後把椅子拿走了。
是裴寒。
他什麼都沒說,接過椅子,三兩下就在牆上開出一個大洞。
他率先探身鑽到隔壁,寧鴿立刻跟上。
手環只說「休息期間不得開門」,並沒說「休息期間不得穿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三章 念生03
就在裴寒和寧鴿鑽到隔壁時,尖叫聲戛然而止。
房間裡亂得一塌糊塗,台燈的燈罩碎了,椅子翻倒在地上,被子胡亂扔著,有人剛剛在這裡殊死搏鬥過。
不過搏鬥的人都已經死了。
床前躺著那個胖胖的中年人,房間門口趴著格子襯衫男。
玩家轉眼就沒了兩個,情況相當不妙。
裴寒走過去蹲下檢視。
「兩個都是刀傷,一個胸前一個背後,刺中心臟,一刀斃命。」
房間是封閉的,沒有窗,「休息」時間裡門也打不開,是個妥妥的密室,兩個人都死得乾脆俐落,離得又遠,不是自相殘殺,應該是被別人殺死了。
可是現場並沒有凶手,也沒看見殺人的刀。
寧鴿下意識地轉頭去看床頭牆上。
牆上的報紙果然被撕開了,飄飄蕩蕩地垂著,露出報紙下藏著的電影海報。
海報的背景幽深,上面是個打扮古怪的人,穿著黑袍,臉上戴著妖異的白色面具。
面具的眼睛和嘴巴都是黑洞,整張面具如同融化了一樣,拉得長長的。
裴寒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向海報,剛想說話,門外就傳來壓低的說話聲。
寧鴿看了眼手環,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結束了。
寧鴿過去扭開門把手,門已經可以開了,奶奶灰他們全都堵在門外的走廊上,所有人都聽見202的尖叫聲,過來看情況。
奶奶灰看見開門的是寧鴿,有點訝異,「你們兩個不是在203嗎?怎麼到202來了?」
他探頭往裡看了看,一眼看見地上的格子襯衣男,「有人死了?」聲音都變了調。
寧鴿讓開門口,把所有人都放了進來。
地上橫著兩位,二十分鐘前還能動會說話的人忽然沒了,房間裡的氣氛異常沉重。
副本會死人這件事,真的不是在開玩笑。
大家都小心地繞開地上躺著的人,離得遠遠的。
歐文卻走近蹲下細看,甚至還動手翻了翻。
一個穿著露腳踝的褲子,頭髮短得看得到出青頭皮的年輕男人,也稍微靠近兩步,探頭研究了一下地上躺著的人,很專業地下結論,「這是讓人用刀子捅死的。」
他抬起頭,懷疑地看了裴寒和寧鴿一眼,「你倆怎麼這麼快就過來了?」
歐文好像跟裴寒很熟,立刻抬起頭,嗤笑了一聲,「眼神不好就少說話,你沒看見牆上的洞?」
牆上現擺著個碩大的洞,青頭皮不吱聲了。
櫃姐指指床頭,「看那張海報。我看過那個片子,挺老的,很有名,裡面就是一個戴面具的人,拿著尖刀逮誰捅誰……」
「對,我也看過。」奶奶灰說。
寧鴿跟著抬頭看看海報。
和哥哥截然相反,寧鴿對恐怖片絲毫都不感興趣,反正在她現在有點混沌的記憶中,一部恐怖片都找不出來,根本不知道誰是誰。
大家腦子裡同時有了個奇思妙想。
奶奶灰嘀咕:「難道是……海報上的人下來,把人殺了?」
寧鴿剛才聽得很清楚,202的人先是要撕報紙,緊接著就出事了。
她和裴寒敲開牆進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任何人,也沒有聽見有人開門離開的動靜。
海報殺人這件事,雖然聽著匪夷所思,在現在的情況下,也算是種合理推測。
奶奶灰問大家:「還有誰把房間裡的報紙撕開了嗎?」
大家紛紛搖頭。
在這麼奇怪的地方,敢動手把牆上糊的報紙撕開的人畢竟是少數。
櫃姐瞄一眼那張猙獰的海報,「這海報……該不會就是錨點吧?」
青頭皮呵了一聲,「真是菜雞。錨點哪能那麼容易找?就擺你鼻子底下?」
櫃姐並沒受打擊,想了想,又出了個主意:「那東西會不會再下來殺人?要不咱們……把它重新糊起來?」
糊起來的想法很不錯。
奶奶灰琢磨:「可是沒有東西糊啊,要不蒙個床單?」
寧鴿說:「我知道哪有報紙和膠水,我剛才看見了。」
她下樓到前台,從櫃子的角落裡翻出一沓舊報紙,又從抽屜裡找到膠水,拿回樓上的202房。
櫃姐和寧鴿一起把膠水塗在報紙四邊。
寧鴿爬上床,拎著報紙打量海報上的面具人,「這張臉乍一看有點嚇人,仔細看看,其實還挺搞笑。」
櫃姐看了一眼,忍不住同意:「還真有點。」
歐文也說:「這玩意的造型設計師用力過猛,沒掉進恐怖谷裡,反而又從谷底爬出來了。」
「你們胡說什麼呢?」青頭皮膽戰心驚地瞄一眼海報,「小說裡不敬鬼神的人都是第一個死。還不趕緊拜拜?」
「啪」地一聲。
寧鴿一巴掌把報紙拍在海報上,又用手按了一圈。搞定。
青頭皮對著糊好的報紙唸唸有詞地拜了拜。
歐文好奇地問:「你這麼鼓搗兩下,它就捨不得殺你了噢?」
青頭皮:「……」
寧鴿猶豫了一下,開口,「其實我有個想法。」
大家全都看著她。
「我覺得我們可以把房間之間的牆全部砸通。」寧鴿建議。
「手環非要把我們兩人一組分開,關進密室,很可能代表兩個人的實力和殺人的東西基本是平衡的,如果我們打通房間,互相支援,說不定更安全。」
寧鴿會這樣想,是因為手環裡說要抹除死亡率過高的副本,這說明它是在追求平衡,而不是一味殺人。
那麼任務裡玩家和對手之間的實力應該也是基本差不多的。
打通密室,讓玩家能夠互相幫忙,很可能會讓玩家靠數量佔優勢,把單打獨鬥變成群毆。
沒有人吭聲。
打通牆壁,意味著協作,也意味著有難同當。
一片安靜中,一直倚在牆邊看熱鬧的裴寒忽然出聲,冷冷道:「有意思。她想幫你們,你們還不領情。」
裴寒表態了,歐文就轉頭問櫃姐:「我們砸吧?」
櫃姐點點頭,對寧鴿說:「我們兩個就在你們隔壁的204,我們和你們砸通。」
有他倆帶頭,其他人也紛紛同意砸牆。
只有青頭皮一臉的不願意。
他和奶奶灰分配到一間房,兩個都是年輕男人,而且都有下副本的經驗,並不太想和這群老弱病殘有難同當。
但是人人都同意砸牆,連奶奶灰都躍躍欲試,青頭皮也只得勉強同意了。
大家拎起椅子,開始幹活。
板壁很薄,沒用多大功夫,就把每個房間的牆上都砸出了個能過人的大洞。
現在從201到205,五間房間全部連通。
寧鴿繼續出主意,「等『休息』時間開始以後,不如我們所有人都從洞裡鑽到一個房間,聚在一起方便互相照顧。」
寧鴿覺得可行。
剛剛她和裴寒在「休息」時間鑽過牆洞,從203流竄到隔壁202,並沒有受到任何懲罰。
這個提議無視手環要求分房的命令,比在牆上開個洞還囂張。
這回青頭皮無論如何也不同意了,覺得這就是瞎搞。
就連奶奶灰都說:「反正房間已經連起來了,屋子又小,和待在一間裡也差不了多少。」
他們都不太敢玩這麼大,寧鴿只得作罷。
【啊!!!】
寧鴿:「……」
腦中的念頭又冒出來了。
【我想上來看看他們需要什麼,結果竟然有人死了??】
寧鴿一言不發地聽著,想知道它還想幹什麼。
【怎麼辦?他們需要自衛的武器嗎?樓梯轉角的儲藏室裡有把消防斧。】
【可惜這裡有五個房間,只有一把斧頭,給誰好呢?】
【這樣吧,誰搶到就算誰的。】
【打起來打起來!】
寧鴿:「……」
這是唯恐天下不亂。
寧鴿轉身出門下樓,轉眼就回來了,手裡攥著一把寒光閃閃的消防斧。
她直接走到裴寒面前,把斧頭遞給他。
斧頭可以給裴寒。不止因為他是什麼好像很厲害的阿爾法,還因為剛剛隔壁鬼哭狼嚎的時候,他肯第一個穿牆。
他會幫他們,就也會幫別人。
大家看到斧頭,眼睛全都直了。
「你是從哪找出這種好東西來的?」歐文問。
「上樓的時候看見了。」寧鴿含糊答。
裴寒低頭看看斧頭,又抬眸看了寧鴿一眼,才伸手去接。
寧鴿握著斧柄沒鬆手,跟他敲定,「要是哪個房間出事了,你會過去幫忙吧?」
裴寒眯了眯眼睛。
「好。」他說。
他把斧頭接過來,在手裡掂了掂,又滴溜溜轉了幾下,好像那是個大玩具。
斧頭是現場唯一的武器,青頭皮的眼神一下一下往上飄。
歐文看出來了,「他是阿爾法,放在他手裡最合適,你想跟一個阿爾法爭?」
阿爾法這三個字像是有魔力一樣,青頭皮心不甘情不願,卻還是閉了嘴。
自由活動的時間快結束了,大家各回各房。
出門時,寧鴿忽然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地上死去的兩個人沒了,就像早晨便利店裡那個女孩一樣,消失得乾乾淨淨,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再一次啟動。
第二輪開始。
這回,大家都噤若寒蟬,縮在角落裡,盡量離牆上的海報遠遠的。
這次比剛剛快得多,計時開始還沒有一分鐘,就有人不成人聲地嚎叫起來,瘋狂地叫救命。
裴寒抄起消防斧,穿過隔壁204的牆,寧鴿跟了上去。
204的櫃姐和歐文都好好的,聲音是從更遠的205傳過來的。
兩個人還沒走到洞口,就看到205的青頭皮和奶奶灰正在往這邊鑽。
青頭皮明顯已經受傷了,手掌上開了道大口子,正在滴滴答答流血,他也顧不上手,連滾帶爬手腳並用地鑽過牆上的洞。
他們那麼害怕,是因為他們身後竟然還跟著第三個人。
那人緊追著他倆,也從洞裡彎腰探過身。
他穿著黑袍子,戴著兜帽,臉上蒙著誇張的白色面具,和海報上長得一模一樣。
最關鍵的是,手裡還握著一把一尺多長寒光閃閃的尖刀。
海報上的怪東西真的冒出來了,這次就連寧鴿都有點頭皮發麻。
裴寒上前一步,趁著黑袍人只探過上半身時,手起斧落,乾脆俐落地劈了下去。
下手又狠又快,瞬間解決。
青頭皮驚慌失措地往身後看,滿臉訝異,「這玩意真能殺得死?」
櫃姐悄悄評論:「看著好像還挺好殺的。」
「好殺個屁,」青頭皮說,「我剛才踹了他一腳,硬邦邦的,跟塊石頭一樣。你出去打聽打聽,我長興街的孫三踹人一腳,哪個不是……」
說到一半,自己也覺得沒意思,沒聲了,敬畏地看一眼裴寒。
裴寒殺這東西,簡單得像熟練工砍蘿蔔。
裴寒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慢悠悠地把弄髒的斧頭在旁邊的白床單上蹭了蹭。
「太有意思了。」歐文過來踢踢不會動了的黑袍人,由衷感慨,「嗯,確實還挺硬的。」
奶奶灰拍馬屁,「沒有裴哥硬。」
歐文很驚奇:「咦?你怎麼知道他硬?」
沒過一會兒,挺硬的黑袍人不硬了,漸漸化成黑灰,消失了。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竟然完全無事發生,所有人平安地熬到放風時間。
大家立刻自動聚到寧鴿他們的203。
青頭皮琢磨,「我跟你們說,那層報紙它就不是簡單的報紙,那是人家高人做的有法力的封印,202的人亂揭封印,就把怪物給放出來了。」
寧鴿心想:封你個頭的印。那層破報紙是我這個高人瞎糊的。
糊報紙的記憶固然可能是假的,是系統在寧鴿腦中造出來的,但是寧鴿覺得,副本裡的劇情應該是邏輯自洽的。
沒理由給她這個NPC灌一個自己瞎糊報紙的記憶,結果發現報紙是某玄學大師的傑作。
這不合理。
青頭皮接著說:「現在怪物被咱們劈死了,只要不手欠再去揭報紙,估計就什麼事都沒有。」
裴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問了一個問題。
「如果怪物是202揭開報紙放出來的,為什麼剛剛它第二次出現時,不是又出現在202,而是出現在你們205?有什麼理由?」
青頭皮啞口無言。
按他的說法,他和奶奶灰當時正在坐著聊天,那個面具人突然就憑空冒出來了,舉著刀到處追著人捅。
青頭皮半天才說:「說不定是因為202的人沒了,它就自動跑到別的有活人的屋裡?」
裴寒追問:「那它為什麼不去201、203、204,偏偏選中你們205?你們為什麼特殊?」
青頭皮答不出來,只得說:「隨……隨便亂選的?」
也說得通,不過總有點勉強。
裴寒不再出聲,靠著牆思索,半晌才說:「我去205看看。」
寧鴿報名:「我跟你一起去。」
青頭皮和奶奶灰的205房看起來和其他房間並沒有任何不同,一樣的結構,一樣的家具,床頭也一樣糊著一張報紙。
裴寒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最後停在報紙前。
他邁上床,站到床上,沿著報紙邊沿仔細檢查了一遍。
「他們沒有揭開過。」他說。
青頭皮他們沒有說謊,他們確實沒動過報紙,報紙的一圈全都封得好好的。
裴寒把手搭在報紙上,微微偏頭,好像在猶豫。
寧鴿知道他想幹什麼——他一定是想揭開這層報紙看看裡面。
果然,裴寒說:「我想看看下面,說不定也是一張和202一樣的海報。」
寧鴿默默呵了一聲。
當然不是。
205房的海報是什麼,寧鴿非常清楚,上面並不是什麼戴面具的人,而是一個好像被縫過一樣,長得特別醜的娃娃。
寧鴿慫恿他,「想看就看。你害怕啊?」
裴寒回過頭,眯眼問寧鴿:「你不怕?不擔心我把裡面的東西放出來?」
寧鴿不怕,「我總覺得冒出來的東西和海報無關。」
在寧鴿的記憶中,海報都是哥哥的收藏品,又是寧鴿親手糊上的,不管這記憶靠不靠譜,寧鴿本能地覺得這些海報既熟悉又親切,並不會鬧鬼。
裴寒真的動手揭開報紙的一角,看了一眼。
「不是那個戴面具的人。」他的語氣有點失望,「是個拿剪刀的娃娃,好像砍碎又縫起來的那種,很難看。」
兩個人一無所獲,回到203。
他倆去看海報時,大家也全都沒閒著。
裴寒剛剛一斧子KO了面具人,所有人心裡都有了點底,至少知道,冒出來的鬼東西看著再唬人,其實也是可以打敗的,就不像開始時那麼慌了。
他們樓上樓下蒐集了一圈,把所有能當武器的東西,拖把、浴簾桿、滅火器之類全都找了出來,準備自衛。
大家說好,如果再冒出面具人什麼的,就趕緊一邊叫人,一邊順著牆洞往中間有斧頭和裴寒的203跑。
「裴哥,你也會馬上迎過去的吧?」奶奶灰問。
大家一起眼巴巴地望著裴寒。
裴寒轉了轉斧頭。
「給我十秒。」他說,「只要你們能堅持十秒。」
有他的承諾墊底,這支舉著拖把浴簾桿的隊伍士氣振奮多了。
他們走的時候,寧鴿聽見櫃姐小聲說:「這一輪又一輪的,什麼時候才是頭呢?」
寧鴿也在想這件事。
難道這個「休息」和放風的循環,就這麼一直進行下去,沒完了麼?該怎麼做,才能結束這個「休息」任務呢?
大家各回各房,手環一震,第三輪「休息」開始了。
這次幾個房間都很安靜,沒有任何異樣的動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無事發生。
大家都開始放鬆下來,寧鴿聽見有人開始悄聲聊天。
寧鴿坐在椅子上,還在琢磨該怎麼跳出這個任務的循環。
雖然手環沒說,但是既然是任務,就總該有完成的辦法。
難道還是和這幾個房間裡貼著的海報有關?有面具人的海報,就冒出面具人,那麼有娃娃的海報的話……
正想著,原本靠在床頭養神的裴寒忽然一躍而起。
寧鴿也看到了。
就在牆邊,無中生有地,冒出個東西。...<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四章 念生04
牆邊冒出來的是一隻和205海報上一模一樣的醜娃娃。
娃娃個頭很大,足有半人高,像被人砍開又重新縫起來過,臉上有幾道刀疤一樣的縫合痕跡,五官猙獰扭曲。
它手裡還攥著凶器——一把大到誇張的剪刀。
它一眼看見寧鴿,大剪刀一開一合,螃蟹一樣直奔寧鴿而去。
竟然真的想攻擊她。
都是NPC,相煎何太急。
它的小短腿剛甩開,沒跑兩步,就被裴寒截胡了。
裴寒冷哼了一聲,抄起床邊的消防斧劈了過去。
那破娃娃雖然破,動作卻很敏捷,迅捷無比地一扭腰躲過斧頭,一剪刀剪向裴寒的腳踝。
裴寒輕巧地避開剪刀鋒利的刀刃,順便提起長腿,對著娃娃的背就是一腳,踹得它嗖地滑過地面。
寧鴿不等它爬起來,掄起椅子,上前兩步敲在它頭上。
娃娃被敲得有點懵,在地上扭著掙扎了幾下,還沒能再站起來,裴寒的斧頭就落下去了。
他不客氣地一斧頭接一斧頭,認真地把娃娃剁成了餃子餡。
碎成這樣,再想縫起來,估計比較困難。
不過它也沒有把自己重新縫起來的意思,沒多久,就和面具人一樣,化成黑色的灰燼,消失不見了。
房間只鬧了這一次妖,接下來的時間又是平安無事。
寧鴿心想,看來每一輪「休息」時間,都只會冒出一次怪東西。
終於等到了自由活動時間,大家一到203,裴寒就先主動承認,他剛剛揭開過205的報紙。
結果海報上的醜娃娃就真的出來了。
「你看吧,我就說……」
青頭皮說,不過瞄了一眼裴寒手裡正在擺弄的斧頭,就放小了聲音。
「……我就說,不能揭開報紙。只要你揭開了,就能把裡面封印的東西放出來。」
櫃姐提議:「要不咱們想辦法把這些海報都燒了吧?燒光說不定就沒事了。」
青頭皮反駁:「先不說沒有打火機,要是燒了就行,人家大師為什麼不燒,非要把他們用報紙封印起來?」
糊報紙大師寧鴿:「……」
奶奶灰也說:「對對對,我看過一個片子,娃娃明明有問題非要留著,說是毀了的話,上面的怪物就會附到別的東西上,所以只能供著。」
櫃姐小聲吐槽:「那當然了,不然怎麼拍續集呢?」
裴寒沒出聲,手裡一圈一圈地轉著斧頭柄,偏著頭思索。
寧鴿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麼。
他想的應該和她一樣,就是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跳出這個沒完沒了的循環。
「我倒是有個想法,」櫃姐說,「會不會這五個房間裡,一共有五張海報,等咱們把五張海報上的怪物全都殺完了,就算行了?」
小姑娘不愧是恐怖片愛好者,提的建議很有膽色,「不然咱們一張張把剩下的報紙都揭開,把每個怪物輪流殺一遍?」
這想法聽著很不錯。
奶奶灰卻立刻反對。
「剛才那兩個都是美式刀剁斧砍的恐怖片的,不太難對付,可你不能保證別的海報上的東西咱們也能對付得了。」
他哆嗦了一下,「比如日本的那誰……」
青頭皮沒跟上,問:「誰啊?」
連膽子挺大的櫃姐都瑟縮了一下,「咱們別說了吧?」
穿套裝的小姐姐一直都沒說話,斯文安靜地聽著,這時忽然出聲,「要是把她放出來了,我就原地自殺。」
寧‧恐怖片盲‧鴿完全不知道他們說的「那誰」到底是誰。
歐文沒加入他們的討論,自顧自思索,「其實我覺得,這可能是一個鏈式反應。」
他說:「你們想,開始的時候,是202的人第一個揭開海報,放出戴面具的人,他們死後面具人到了205,接下來出來的就是205海報上的娃娃,現在205的娃娃來到了203,所以我估計,下一個出來的,應該是這間203海報上的東西。」
所有人一起轉頭,看向203牆上的報紙。
歐文建議:「不知道裡面是什麼。不然咱們揭開看看?」
他們不知道,寧鴿知道。
這間203房的海報上,是個長頭髮穿白衣服的女人。
剛才吃關東煮的時候,寧鴿就沒讓裴寒揭開報紙。寧鴿不太想看見她,她那造型影響食欲。
「揭嗎?」裴寒悠閒地拎著斧頭,走到報紙旁邊,徵求大家的意見。
「揭!」歐文擼擼袖子,一臉興奮,好像賭場馬上要開寶。
「別揭了吧?」奶奶灰說,「如果真是鏈式反應,說不定揭不揭開報紙都是一樣的。咱們不揭,先看一輪再說。」
第四輪「休息」時間啟動,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寧鴿仍舊坐在椅子上,閒極無聊地到處亂看。
裴寒這次沒坐在床上,而是靠在牆邊,眯眼望著床頭牆上的報紙出神。
他剛剛動手砍過人,領口的扣子比剛剛又多扯開了一顆,露出一小片胸膛和一截漂亮的鎖骨。
他正在有一搭沒一搭地玩弄著手裡的斧頭,懶散又機警,像隻捕獵後小憩的豹子。
似乎感覺到寧鴿的目光,他突然轉頭。
這次是寧鴿偷看他,被他抓了個正著。
這時轉頭就顯得心虛。
寧鴿沒動,只面無表情地把目光上移,停在他的眼睛上。
上回寧鴿這麼看他的時候,他躲躲閃閃,結果一潰千里,落了下風。
這次他明顯不想認輸,改變了策略。
他回盯著寧鴿,深邃的眼眸一動不動。
兩個人莫名其妙地陷入一場比賽,誰先轉開眼睛誰輸。
勝負未分時,旁邊房間突然有人喊人。
「有東西出來了!你們快過來!!」
是201房的套裝小姐姐,她的聲音很急,卻不算驚慌,完全不是青頭皮剛才那種嚇得不成人聲的鬼嚎。
裴寒拎著斧子就走。
他率先鑽過已經沒人的202,進了201。
身後傳來歐文他們的聲音:「怎麼了?你們要幫忙嗎?」
就聽到裴寒說:「不用。沒事。」
沒事?
寧鴿莫名其妙,也跟著他鑽進201,一進來就嚇了一跳。
實在是太奇怪了。
201房裡現在裝得滿滿當當的,因為狹窄的房間裡擠著一條巨大的鯊魚。
鯊魚半身都在床上,目光凶狠,大半人高的血盆大口一張一合,嘴巴裡排滿了密密麻麻的尖牙。
不過因為這裡沒有水,而且房間太小,它的後半截身子都沒入牆裡,根本動不了,這種凶狠就顯得有點傻乎乎。
201房是小姐姐和那個一直在哭的小男孩,小姐姐躲在離鯊魚最遠的牆角,用胳膊摟著男孩,正在輕輕拍著安撫他。
男孩驚恐地盯著大鯊魚,好像被嚇壞了。
大鯊魚見又有人來了,瘋狂地扭動起來,好像很想咬誰一口,可惜身體受限,誰都搆不著。
「有一部鯊魚的挺有名的老片,」小姐姐說,「我看過,裡面的鯊魚就是這樣的。」
暫時並沒有危險,裴寒也就沒有動手,拎著斧頭研究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大傢伙。
鯊魚被他研究得很不爽,凶悍地對著他呲牙。
裴寒研究了一會兒,突然胳膊一晃。
快到鯊魚都沒反應過來,裴寒手裡已經多了一顆鯊魚的尖牙。
鯊魚:???
男孩驚訝得都忘了哭。
寧鴿默了默:這人的本職是牙醫嗎?拔牙拔得這麼利索?
裴寒捏著牙看了看,解釋:「鯊魚每年都會換很多顆牙,這顆已經鬆了,不太難拔。」
鯊魚:「……」
裴寒轉過身,把手裡的鯊魚牙輕輕一丟。
鯊魚牙劃過一道弧線,落到小男孩懷裡,小男孩本能地伸手接住。
「給你拿著玩吧,」裴寒說,「要是能加個托,穿條鏈子,其實還挺好看的。」
小男孩拿著鯊魚牙,再看看那條被裴寒拔牙拔得氣急敗壞的大鯊魚,竟然漸漸鎮定了下來,不哭了。
裴寒又隨口問寧鴿他們:「你們想要麼?」
鯊魚同學:???
鯊魚:這麼把別人的牙到處推銷是幾個意思?
小姐姐搖搖頭,寧鴿也說:「不用,給它留著咬人用吧。」
寧鴿對牙不感興趣,只望著大鯊魚想:歐文想錯了。
根本就不是什麼鏈式反應,因為203的海報上並不是鯊魚。
而且寧鴿知道,這五個房間的海報上全都沒有鯊魚。不止這五間,旅館所有房間的海報上都沒有鯊魚。
不過寧鴿並沒看過什麼恐怖電影,也許片子裡有鯊魚,海報上沒畫出來?
裴寒顯然也在想這件事。
他說:「既然鯊魚已經出來了,我去看看203的海報。」
他回到203,揭開牆上的報紙,從鼻端輕輕地「嗯?」了一聲。
寧鴿明知故問:「下面是什麼?」
裴寒乾脆把報紙掀起來,給她看海報上那個穿白衣服的女人,「不是鯊魚。鏈式反應的說法不對。」
整整四輪了,他們都沒能找到怪物出現的規律。
裴寒蹙著眉,「一定要找到規律,我估計要發現規律,才能結束任務。而且副本裡的這些任務很多都是線索,可以幫我們找到錨點。」
所以裴寒才那麼急著挖出這些海報和怪物出現的內在邏輯。
現在別說錨點毫無頭緒,就連眼前的任務也一頭霧水。
「休息」時間轉眼結束,大家可以自由活動。
204和205的人離得遠,並不知道201究竟發生了什麼,一起跑過來看。
可是倒計時一清零,那頭鯊魚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床帶著鹹腥味的海水,滴滴答答。
男孩手裡的鯊魚牙也還在,白白亮亮的,確實漂亮。
小姐姐納悶,「這牙怎麼沒化成灰?」
小男孩終於肯說話了,小聲說:「因為裴哥哥沒殺鯊魚,它沒有死。所以下次它還會再冒出來嗎?」
沒人知道。
歐文過來時,裴寒拍拍他的肩膀。
「我看過了,203的海報並不是鯊魚,你的鏈式反應論不太對啊。」
「竟然不是鯊魚?」歐文有點驚訝,揚起眉,「如果不是鏈式反應的話,規律會是什麼呢?」
青頭皮對裴寒隨便揭報紙這件事已經絕望了,也不敢問203的海報上到底是什麼,搭茬:「說不定沒有規律,就是——瞎來?」
「以我的經驗,決不會是瞎來。」裴寒說。
第五輪「休息」開始了。
寧鴿望著牆上的海報,心裡琢磨:裴寒又揭了一回報紙,這次該不會真的冒出那個穿白衣服的女人吧?
正這麼想著,就用餘光看到,牆邊上次出現醜娃娃的地方,緩緩地浮現出一個人影。
說曹操,曹操就到。
裴寒也看見了,立刻抄起斧頭。
不過那女人就站在那裡,並沒有動。
她沒有看旁邊的裴寒,而是用幽深的眼睛死死盯著坐在她對面的寧鴿。
誰怕誰。
寧鴿剛剛和裴寒對盯,還沒贏就被打斷了,現在正好換個人再來一輪。
她盯著寧鴿,寧鴿就也盯著她。她目不轉睛,寧鴿就也目不轉睛。
兩人一個穿一身紅,一個穿一身白,頭髮一樣黑,眼睛也一樣黑,相對兩無言,盈盈復脈脈,脈脈復盈盈。
被忽略的拎著斧頭的裴大佬:「……」
這白衣女人和前面幾位截然不同,站在牆邊,絲毫沒有攻擊的意思。
寧鴿並沒看過她的片子,心中有點納悶。
她一邊目不轉睛地跟白衣女人比賽,一邊問裴寒:「她沒有凶器,胳膊也和我差不多細,怎麼殺人?光靠嚇唬嗎,扮鬼把別人嚇死?」
白衣女人:「……」
裴寒剛想開口,寧鴿就明白了:她該不會是——
用念力殺人吧?
這念頭才一冒出來,寧鴿的脖子就突然一緊。
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一把掐住她,讓她喘不過氣來,與此同時,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攥住一樣,狠狠地一捏。
裴寒立刻看出寧鴿的異樣,瞬間動了,掄起斧頭直劈白衣女人的頭。
斧頭卻穿過了她,好像她只是一道虛影。
寧鴿眼前一陣又一陣發白,人往地上倒,腦中卻飛速地想:
這玩意該怎麼對付?
這是一個追求平衡的副本,不會設成死局,冒出這種斧頭都砍不了的東西來,就一定有其他解法。
解法不會離得太遠。
寧鴿用目光迅速搜索周圍的東西時,裴寒就已經把解法做給她看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五章 念生05
裴寒扔下斧頭,抓起床頭的台燈,一把扯掉電線。
電線還連在插座上,他把裸露的線頭對著牆邊的白衣女人按了過去。
隨著一陣冒著電火花的劈啪聲,頭頂的燈閃了閃,寧鴿脖子上的壓力驟鬆。
白衣女人的影子晃了幾下,消失不見了。
寧鴿看見裴寒過來,俯身抄過她的腿彎,把她抱起來,放到床上。
瘋狂地咳嗽了好一陣,寧鴿才終於緩過氣來。
「你怎麼知道用電可以殺鬼?」寧鴿問他,聲音還有點啞。
「我以前殺過很多類似的東西。」
裴寒在她旁邊坐下,耐心地回答。
「那根本就不是什麼鬼,是系統做出來裝神弄鬼嚇唬人用的,換句話說,只不過是一段程序而已。」
寧鴿心想:哦,一段程序。和我一樣。
寧鴿揉揉脖子,「本來沒事,我一想到她可能是用念力殺人,結果她就真的開始用念力殺人了。」
「她在電影裡就是用念力殺人的,」裴寒有點奇怪,「那麼有名的恐怖片,你沒看過?」
寧鴿搖搖頭,「沒看過。」
寧鴿明白了,「所以她開始的時候殺不了我,是因為我根本不認識她。她不像醜娃娃那樣,手裡拿著剪刀,殺人方法一看就知道,我腦子裡完全不知道她是怎麼殺人的,她就拿我沒辦法。」
「沒錯。」裴寒說,「規則好像是,你不想,她就不能殺你。所以我還有一個猜想,如果你當時能轉移注意力,不再想著她,說不定就沒事了。」
可是被狠狠掐著脖子的時候,誰還能把注意力轉移到其他地方?
兩個人一起沉默了片刻。
寧鴿心想:都是因為起了念頭。
起了她用念力殺人的念頭,她就真的開始用念力殺人。
寧鴿腦中靈光一閃。
她忘了脖子還在疼的事,呼地從床上坐起來。
「我好像知道它們出現的規律是什麼了——是念頭。起心動念。」
寧鴿說:「因為牆上掛著恐怖片的海報,從202的報紙被撕掉開始,所有人的想法都被海報誤導,開始亂想這些恐怖片的東西。
「牆上的海報本身並不會殺人,它就是一個誘餌,一個惡意的引導,勾引著我們的思路往恐怖片的方向走,就是這種念頭,把恐怖片裡的主角們召喚出來。
「可是有個問題。大家一直都在胡思亂想,每次開始『休息』時,這些東西卻沒有立刻出現,這是不是說明,想讓它們出來,應該還有一個更難達成的條件——」
裴寒已經完全懂了她的意思,接過她的話。
「房間裡有兩個人,兩個人要剛好同時起同樣的念頭。」
「沒錯,這就是手環非要分配兩個人一間房的原因。」
寧鴿問他,「你還記不記得,前面一輪出現娃娃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裴寒蹙眉思索,「我記不太清了。你呢?」
這問題未免太難。
平常人腦中的念頭,就像夾裹著各種東西的洪水,每分鐘都在洶湧而來,呼嘯而去,亂七八糟地一波又一波。
想確切地回憶什麼時候在想什麼,是不太可能的。
寧鴿彷彿記得,當時自己是在想那個醜娃娃,卻不能肯定。
「那剛剛那個女的出來之前呢?你在想什麼?」寧鴿問。
裴寒想了一下,「我好像是在想她的那張海報。」
寧鴿模糊地記得一點,「我覺得我也是在想她。」
兩個人同樣的念頭正好同時出現,撞到一起,天雷勾動地火,哢嚓一下,天上就掉下來一隻女鬼。
裴寒低頭沉吟,「我覺得你說得對,這種可能性很大。」
寧鴿點點頭。
寧鴿比裴寒想得快,是因為她的推理有一個裴寒沒有的支點。
裴寒一共只見過三張海報,寧鴿卻很清楚全部五個房間裡的海報上都是什麼。
寧鴿知道,海報裡並沒有201冒出來的鯊魚,也就是說,冒出來的東西可能和海報根本沒有關係。
「你好點了?」裴寒站起來,伸手拉她,「要是好點了,我們就去201。」
寧鴿順著他的力道從床上下來,問:「去201幹什麼?」
裴寒回答:「因為201出現的鯊魚和其他都不太一樣。面具人、娃娃和穿白衣的女人都是房間裡的人看過海報後才冒出來的。鯊魚不是。並沒有任何人看過鯊魚的海報。」
寧鴿忍不住看他一眼:這位裴大佬,你腦子轉得挺快啊。
兩個人沒再等休息時間結束,就從牆洞鑽到了201,急於求證剛剛的想法。
201的小姐姐和男孩都坐在床邊,小男孩的情緒穩定多了,手裡還攥著裴寒給的鯊魚牙。
寧鴿一進來就問:「我們想過來問問,你們還記不記得剛才那條鯊魚出現之前,你們在想什麼?是不是正在想著鯊魚?」
小姐姐說:「我想過,不過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了。當時大家都在說恐怖片,我腦子裡就全都是看過的各種片子在走馬燈。鯊魚那部算是很經典的老片。」
「我是想過鯊魚來著。」男孩肯定地說。
「我媽管著我,根本不讓我看恐怖片,我什麼都沒看過,只有一次偷偷看了這個。你們都在說恐怖片,我當時滿腦子都是那個鯊魚生吃活人的鏡頭。」
裴寒和寧鴿對視了一眼。
念頭的想法好像是對的。
裴寒看看手環,「休息」時間結束了。
他問寧鴿:「我們再試一次?」
等所有人都來到203時,裴寒說:「我們好像找到規律了,不過還要再做一輪實驗。」
歐文問:「要我們幫什麼忙嗎?」
「什麼都不用做。」裴寒說。
不過趁著其他房間沒人的這段時間,裴寒還是和寧鴿一起去看了還沒揭開的兩張海報。
寧鴿知道,他是想確認這兩張裡真的沒有鯊魚。
201的海報是個人高馬大戴面具拿砍刀的人,長得蠢萌蠢萌的。204的海報上是個穿染血校服的男生。
裴寒打量海報上的校服男,「你看過這部電影麼?」
寧鴿想都不用想,就搖搖頭,「沒看過。」
裴寒嗯了一聲,「我也沒看過。」
兩個人都沒看過,十分理想。
「休息」開始之前,裴寒就把所有人都趕回房間。
「我們兩個要搶第一。」寧鴿說。
要搶在第一對起同樣的念頭。因為很明顯,每一輪休息都只會出現一次怪物,規則很可能是早買早享受,先到先得。
裴寒把台燈裸露的電線擺在旁邊,拿好斧頭,這才去看手環。
寧鴿也低頭盯著手環上的時間。
裴寒輕聲讀著倒計時,「四、三、二、一,開始。」
第六輪「休息」時間開始了。
寧鴿立刻去想海報上的男生,裴寒毫無疑問也在想同樣的東西,兩個人同時冒出同樣的念頭。
果然,幾乎是同時,牆邊有東西出現了。
是海報上的校服男。
兩個人都沒看過電影,完全不認識這位是誰,也並不清楚他是怎麼殺人的。
寧鴿管著自己的腦子,可是想法這種東西太難管住,還是危險地滑過一個「他不會也是用念力吧」的念頭。
還好這位同學並不是念力掛的。
校服男像被固定住了一樣,站在牆邊,一動都不動。
他不攻擊,寧鴿和裴寒也絲毫沒有怕他的意思,三個人就這麼站著,好像舞台忽然冷場,空氣中流淌著那麼一絲絲尷尬。
實驗成功。
寧鴿抬起頭,撞上裴寒的目光,兩個人相視一笑。
這是從早晨到現在,第一次看到這個男人笑了。
一點笑意染在好看的嘴角眼梢,讓寧鴿恍了下神。
他笑了,手上卻毫不客氣,拿起通著電的裸露電線,對著校服男按過去。
電火花中,人影消失。
規律終於找到了,寧鴿大大地鬆了一口氣,在床頭坐下,拉了枕頭墊在腰後,雙手端正地放在肚子上,望著天花板,在心中從頭復了個盤。
在這個任務裡,雙人房裡的兩個人同時起念,就會造出恐怖片裡的角色。
早晨進房間後,大家腦中空空如也,平安無事。
202房的人第一個撕開報紙,兩個人同時看到了面具人海報,起了關於面具人的念頭,面具人就冒出來了。兩人被殺。
然後事情開始急轉直下,一發而不可收拾。
所有人都看到了恐怖片海報,開始一起胡思亂想。
第二輪,205的青頭皮和奶奶灰一定是同時在想剛剛的面具人,面具人就從205冒出來了,被裴寒KO。
裴寒為了找到規律,去揭開205的海報,和寧鴿一起看到了醜娃娃,第三輪開始後,兩個人一起想到了醜娃娃,醜娃娃就真的出來了。
第四輪,201的小姐姐和男孩搶先同時想到了不那麼恐怖的鯊魚,鯊魚同學直接空降現場。
然後裴寒為了驗證鏈式反應不對,去主動揭開203的報紙,看到海報上的白衣女人,於是第五輪一開始,他就和寧鴿一起成功召喚出了白衣女人。
最後就是實驗成功的第六輪。
換句話說,這些怪物中,有一半都是裴寒作出來的。
他自己弄出來,又自己搞定,可謂自產自銷。
不過也許他和寧鴿不先召喚怪物,別人也照樣會召喚出來,只不過他倆看過海報,想法比較統一,搶在了別人前面。
裴寒也在床邊坐下,「記得你開始的時候說的話麼?手環讓我們休息,意思就是真的休息,什麼都不做,就什麼事都沒有。」
寧鴿現在不這麼想了,「可是如果想找錨點,就不能什麼都不做。」
「沒錯。」裴寒同意,「如果什麼都不做,就會丟失任務給出的關於錨點的線索。」
錨點的設置,就是讓玩家不能只靠劃水矇混過關。
寧鴿繼續琢磨。
「所以這個任務給出的線索,是念頭嗎?」
「應該是。」裴寒語氣肯定。
和念頭有關的東西,會是什麼呢?
裴寒看了一眼手環上的倒計時,「要抓緊時間。該結束這個任務了,我覺得我們下一輪可以試試,讓所有人……」
讓所有人摒除雜念,不再胡思亂想。
睡覺最好,可這種時候睡覺不現實,寧鴿想了想,「暈過去?」
剛剛每一輪都召喚出了東西,如果不再召喚它們出來,說不定這個沒完沒了的循環就結束了。
裴寒默了默:「說得容易。不如……」
他的目光掠過床上的寧鴿。
「……做點別的事,轉移注意力。」...<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六章 念生06
這話聽著不太對。
然而裴寒神情自然,並不像說了什麼奇怪的話的樣子,他沒再看寧鴿,盯著床單上的皺褶,像在出神。
寧鴿坐直了,拉了一下裙擺,正色問他:「做什麼?數學題?」
「人太雜,數學題不好控制,」裴寒說,「太簡單和太難的時候,都更容易胡思亂想,不知道這裡有沒有紙和筆。」
前台當然有。
這輪「休息」時間一結束,寧鴿就下樓拿來了一沓紙和一盒筆。
「我們剛才已經找到完成這個任務的方法了,」裴寒對大家說,「和牆上的海報完全沒有關係。過關的關鍵是——詩詞。」
所有人:哈???
裴寒的話匪夷所思,態度卻是十二萬分的可信,語氣堅定,「只要二十分鐘內,每個人默寫出盡可能多的詩詞,就能過關。」
寧鴿默默地看他一本正經地忽悠人。
歐文一臉不信,「別鬧了,詩詞?詩詞??」
「是。」裴寒安撫他,「我們試試看,試一輪。」
反正六輪都過去了,再多試一輪也沒壞處,歐文接過紙和筆。
櫃姐很認真,領了支筆問:「什麼朝代的詩詞都行嗎?和別人寫重復了也行?」
裴寒耐心答疑:「古今中外,詩詞歌賦,全部都可以,如果想不起整首,只寫其中一兩句也行,想不起整句,寫半句幾個字也可以。寫錯沒關係,只要盡可能地多寫,紙不夠了就問我要。」
大家帶著紙筆各自回房。
青頭皮落後一步,有點不好意思,「我書讀得少,鋤禾日當午那種行嗎?」
寧鴿聽見裴寒隨口答他:「什麼都行,天地干戈滿,駟馬上太行,隨便你寫。」
寧鴿:「……」
你家干戈的干是第四聲?
裴寒在那邊忙著答疑,寧鴿溜過牆洞,去找歐文。
她問歐文:「你說過裴寒是個阿爾法,阿爾法到底是什麼意思?」
歐文的眼中露出點訝異,「你不知道?你竟然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新手菜雞?」
「刻板印象了吧,新手未必就是菜雞。」寧鴿反駁他,「所以阿爾法是什麼?」
歐文又滿眼興味地上下打量她一遍,才說:「這游戲裡除了普通玩家,還有三種特殊的人,阿爾法、貝塔和拉姆達。」
拉姆達。這詞很熟悉。
寧鴿的手環就接收過一份「拉姆達專屬測試資料」。
這個世界存活率過低,需要測試,測試不通過就會被抹除的這件事,就是這份專屬資料裡說的。
看來手環的主人,那個倒在便利店裡的女孩,就是一個拉姆達。
歐文繼續說:「貝塔和拉姆達很神秘,我們都沒見過。但是阿爾法大家都知道,是按副本過關數篩選出來的最優秀的資深玩家。」
歐文看一眼裴寒,對寧鴿笑笑,「裴寒就是個阿爾法,而且是阿爾法中的阿爾法,過關無數,萬人敬仰,跟他一起下副本要拜廟燒高香的那種……」
他跟裴寒是哥們,當然往死裡吹他。
寧鴿沒理這茬,只問:「你說的這些阿爾法,到底是幹什麼的?」
「哦,他們是玩家,又和玩家不太一樣,會第一批測試新副本,也會檢查舊副本。」
歐文頓了頓,「不過他們平時最常做的工作,就是抓副本裡不正常的bug,如果抓到了,報酬相當高。」
寧鴿心中一凜。
她這個突然跑偏覺醒了的NPC,不就是副本裡不正常的bug?
歐文還在說,「你不知道裴寒他靠抓bug賺了多少積分,簡直恐怖。他就是bug的剋星,測試副本之王——簡稱蟲王。」
寧鴿下意識地順著牆洞,回頭看了一眼裴寒。
裴寒並不知道他被歐文分進了節肢動物門,正在告訴青頭皮,真寫不出那麼多詩詞,成語俗語也能湊合,神情從容,把謊話說得像真的一樣。
彷彿感應到她的目光,他往這邊看了一眼,不過這次他忙著,沒跟她較勁,很快就垂下眼眸繼續跟青頭皮說話。
原來她是隻蟲子,他就是專捉蟲子的人。
一定要離這個危險的男人遠一點。
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先把這群玩家平安送出去,保住這個世界,然後大家就此一別,後會無期。
第七輪「休息」時間開始了。
關鍵是要控制腦中的念頭。
寧鴿在桌子上鋪好紙,打算和大家一樣默寫詩詞歌賦,愉快度過這二十分鐘。
寧鴿拿起筆,「不瞎想,就什麼事都沒有。」
裴寒彎了一下嘴角,「前念不生即心,後念不滅即佛,我們不過是念生念滅的凡人而已。」
椅子只有一把,他搬了個床頭櫃過來,橫放在桌子前,蜷起長腿,坐在寧鴿旁邊寫東西。
他並不是在寫詩詞,而是一些潦草的形狀數字和標記。
時不時凝神思索,添上幾筆,或者劃掉點什麼,思索的時候,就下意識地轉著手裡的筆。
寧鴿發現,這人手裡只要拿著東西,無論是支筆還是把斧頭,都會一直轉個不停。
聊天是危險的,容易讓想法跑偏,不過寧鴿還是忍不住問:「你在畫什麼?」
「哦,亂畫的。」
他抓起紙攥了一下,在手心裡揉成一團。
寧鴿心想,隨便問你一句而已,用得著那麼防備嗎?
不知道他在畫什麼重要的東西。
裴寒抬頭凝視寧鴿,手裡的筆又轉了兩圈,「你總那麼繃著,不難受?」
寧鴿納悶,「我沒繃著啊?」
「你就像我小學老師教育我們的,」裴寒說,「坐如鐘,站如松,腰背挺得筆直,臉上沒什麼表情,連握筆姿勢拍下來都能當海報宣傳畫。」
寧鴿懂了。
也許因為是NPC的關係,她的表情少,看著就不像他們那麼活絡。
——其實無論外表怎樣,心裡吐槽吐得可歡快了。
「我沒有。」寧鴿說,低下頭繼續寫字,忽然用餘光看到裴寒調了調他腕上的手環,稍微抬起胳膊。
兩個人離得很近,寧鴿一眼就看見,他把手環調到了掃描錨點的界面,用手環側邊的鏡頭對準寧鴿。
他不動聲色地點了一下相機的圖標。
寧鴿的頭皮發炸。
他為什麼突然把她當成錨點掃描?
手環屏幕上拍下了寧鴿的臉,一道亮線自上而下掃過,彈出一行字:
【不是錨點哦,請繼續努力。】
寧鴿怔了一瞬,立刻先發制人:「你為什麼要掃我?你腦抽了?」
裴寒掃了一眼屏幕上的字,「這叫偷拍。」他泰然自若,「這手環沒有相機功能,想要拍照就只能掃描。」
沒見過把偷拍說得這麼光明正大的人。
以他這種性格,倒是有可能浪費一次珍貴的掃描機會,只想拍張照片。
不過寧鴿並不相信他的鬼話。
想也知道,他就是在懷疑她的身份,掃了一下,想試試她是不是這個副本的錨點。
「不錯。一共能掃三次,還剩兩次,」寧鴿把臉稍微偏了偏,「你要不要再來張側面的?」
「好啊。」他從容答。
他的手指在相機圖標上輕輕一點。
竟然真的又掃了一次。
手環屏幕上留下寧鴿的側臉,黑色的劉海下壓著黑色的眼睛。
裴寒抬起手腕,認真欣賞他的攝影作品,看表情,好像還挺滿意。
寧鴿啞口無言。
這人是個瘋子吧。
一共只有三次的生死攸關的掃描機會,就這麼被他白白浪費掉兩回。
寧鴿無語地看著他,蹦出幾個字,「有種你再掃一次?」
裴寒坦然答:「沒種。」
寧鴿:「……」
寧鴿覺得有必要規勸這個人。
「每人只有三次掃描機會,」寧鴿說,「現在剩八個人,我們一共也就只有二十四次嘗試的機會……」
裴寒糾正她,「是十六次試錯的機會,每個人都要給自己留下最後一次,掃到正確的錨點才能離開副本。」
寧鴿:「好,十六次。十六次雖然不少,可也經不起你這麼隨便浪費。」
「你的算法還是不對。」裴寒說。
「你剛剛用的詞是『我們一共』,你覺得大家加起來,一共可以試十六次,實際上,因為掃描次數珍貴,有些人並不願意把有限的次數貢獻出來,給大家試錯用。」
他的語氣輕鬆隨意,卻透著種沁入骨髓的冷冰冰。
「我見過很多人臨死之前,還抱著手環上的三次掃描機會,一次都沒用過。」
寧鴿默默地看看他,再看看他只剩最後一次掃描機會的可憐巴巴的手環。
裴寒並不在乎,「沒關係,你的手環可以試兩次,歐文的可以試兩次,『我們一共』至少有四次,足夠了。」
寧鴿:你倒是……挺不跟我見外的。
寧鴿不再理他,低頭繼續寫字。裴寒也沒再出聲,自己又拿了一張白紙,在上面亂塗亂畫。
寧鴿邊想邊寫,還沒寫滿一頁紙,「休息」時間就結束了。
手環「嗡」地響了一聲。
【恭喜親!休息任務完成了哦!】
果然。
沒人再瞎想八想,召喚怪物,任務終於完成了。
幾間房間裡爆發出一陣歡呼。
任務一完成,裴寒的斧頭就消失了。
大家都回到203,手裡還拎著剛寫完的紙,全都是認真的乖孩子。
青頭皮磕磕絆絆零零碎碎地寫了半頁,套裝小姐姐最厲害,整整齊齊密密麻麻,正反兩面幾乎全部寫滿。每個人的水平不同,但全都盡力了。
歐文把寫好的紙拍在裴寒面前桌上,字跡潦草,好像連成一片的鬼畫符,根本分不出個來。
「裴老大,大佬,我的哥,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他根本不信裴寒說什麼過關要靠詩詞的胡扯。
任務已經完成了,裴寒坦白了,原原本本地把兩個人的共同念頭會召喚恐怖片角色的事給大家講了一遍。
歐文立刻說:「所以這個副本的錨點,應該是和念頭有關?」
「應該是。」裴寒看了看手環上的倒計時。
寧鴿也下意識地跟著看了一眼。
【03:55:19】
副本時間還剩不到四小時,他們要在四小時內把這個世界的錨點找出來,還要同時做任務,目前的線索卻只有「念頭」。
往好的方向想,時間已經過半,玩家只死了兩個,剩下七個都成功保住了,還算不錯。
那個小男孩出聲問裴寒,「裴哥哥,要是時間到了還找不到錨點會怎樣?」
「死啊。」裴寒隨口答。
忽然意識到自己在對誰說話,裴寒又重新解釋。
「這次副本是個限時副本,時間八小時,八小時內掃描錨點才能出去,如果沒掃到正確的錨點,就會被系統清理掉。」
裴寒看一眼小男孩,補充:「放心,我們會找到錨點的。」
小男孩點點頭,並沒被他的話嚇到,看向他的眼神中全是信任。
裴寒說:「我們看看接下來的任務會怎麼走。」
如同回應他的話一樣,手環震了。
【今天又是元氣滿滿的一天!這邊建議親出去逛逛呢,前往前台就能獲得進一步的任務指引哦!】
寧鴿立刻頭大了:怎麼又要前往前台。
要去前台獲得任務指引,指引指引,指引你個小餅乾。
寧鴿身為前台本人,得先去刷出任務指引到底是什麼,還要再想辦法不著痕跡地把任務發給大家。
想想就頭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所有人一起下樓去前台。
寧鴿痛苦地跟著大家下樓梯,才下沒兩級,就聽到最前面的奶奶灰「咦」了一聲。
「前台來了。」他說。
寧鴿:啊???
前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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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念後念那句是《六祖壇經》裡的,君知天地干戈滿,杜甫《夜聞觱篥》,駟馬上太行,查了一下,好像是《雜曲歌辭‧太行苦熱行》獨孤及,鋤禾日當午,人人都知道是白居易好基友李紳的嗷~...<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七章 念生07
寧鴿的腳步一頓,搶先飛快地下了樓梯。
空了一上午的前台裡真的坐著個人,是個年輕男人,正把金絲眼鏡摘下來,眼睛微閉,揉了揉鼻樑。
姿態優雅,氣質絕佳,和老舊的前台格格不入。
寧鴿一看到他,腦中轟然一聲,記憶中原本模糊不清的哥哥的臉突然清晰地浮現了出來。
這就是哥哥啊。
她有哥哥,真的有個哥哥。
哥哥的名字叫寧鐫。
在記憶中,兩個人沒有父母,長兄如父,是哥哥這些年一手把她帶大。
就在今天早晨他出門辦事前,還提前煮了一鍋魚片粥,囑咐她好好吃飯,別總去買便利店裡的關東煮。
寧鴿腦中忽然冒出一個情景,他當時站在門口,剛換好鞋,手裡拎著鑰匙,回頭對她說:「一個星期一兩次就算了,天天吃,那東西裡全是添加劑,不健康。」
不像哥,像媽。
寧鴿現在盯著他,死命地壓制住叫聲「哥哥」的衝動,心中五味雜陳。
這地方的地圖就這麼大,根本沒有家的位置,可見這些記憶全都是假的。
但是在感覺中,又無比真實。
所以哥哥也是個NPC,是個沒有覺醒的NPC嗎?
無論如何,現在哥哥來了,她的NPC身份馬上就要露餡。
馬甲落地,裴寒他們怎麼想倒不重要,關鍵的是,覺醒這件事露出馬腳,裴寒會不會直接把她當成bug舉報了?
哥哥寧鐫聽見有人下樓的聲音,抬起頭。
他看見寧鴿,對她笑笑,溫文爾雅。
「你是今天新來的客人?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語氣客氣而疏離。
他認不出她。
寧鴿怔了怔,忽然意識到,可能是因為手環。
她帶不帶手環,對裴寒他們來說都沒什麼區別,但是在同為NPC的哥哥眼中,卻大不相同。
好像她帶著手環,他就把她當成了來住宿的玩家,完全不認識她。
寧鴿沒說話,別人也都下來了,寧鴿聽見奶奶灰嘀咕:「這要怎麼拿任務指引,直接問NPC嗎?」
寧鐫如同身處迷夢中,對他的話毫無反應,仍然微笑著,又問了一遍:「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
歐文跟寧鐫打了個招呼,上前跟他搭訕:「我們幾個剛來,對這裡不太熟,下午沒事做,請問附近有什麼好玩的能逛逛的地方?」
手環剛剛說得很清楚,讓他們出門逛逛。
「好玩的地方?這附近還真沒什麼好玩的。」寧鐫好像思索了一下,「馬路對面倒是有家劇院,最近好像要上新劇了,不知道算不算好玩。」
所有人的手環都震了。
【親,這邊建議您快去劇院看看呢。】
任務成功領到手。
大家謝過他,一起順著狹窄的樓梯往下走,來到外面的小馬路上。
已經是中午了,火燙的陽光曬在小旅舍的舊招牌上。
套裝小姐姐抬頭看了看,忽然說:「念心旅舍,念心旅舍,念就是念頭,這個招牌會不會就是錨點?」
她抬起胳膊,有點猶豫,「要不要掃一下試試?」
裴寒搭茬,「可以試試看。」
寧鴿知道他把自己的掃描次數糟蹋沒了,只能慫恿別人到處試試。
小姐姐鼓起勇氣,對准招牌,點了一下掃描。
手環毫不留情地顯示:【不是錨點哦,請繼續努力。】
大家都有點失望。
「沒事,咱們還能試很多次,再說時間也還來得及,還有好幾個小時呢。」寧鴿安撫她,忽然想起來什麼一樣,哎了一聲,「忘了,我得先去下洗手間。」
她問裴寒要房卡,「你們先走,我馬上就過去。」
裴寒捏著房卡,遲疑了一秒,「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寧鴿滿臉無語地看著他,意思很明顯:你又不是個姑娘,還想搭伴一起去洗手間?
看不出他究竟是在擔心她的安全,還是不信她。
裴寒終於鬆開手裡的房卡,給她了。
寧鴿攥著房卡,重新跑上二樓。
她並沒有回房間,而是直奔前台。
寧鐫還坐在前台裡,正低著頭不知在忙什麼,看見她去而復返,抬頭對她笑笑,「忘東西了?」
他還是把她當客人。
寧鴿沒有回答,火速把腕上的手環褪下來。
果然,手環一褪,寧鐫怔了怔,好像不太理解發生了什麼,片刻之後就笑了。
「小鴿?你跑到哪玩去了,我來的時候前台沒人,店就這麼扔著,你也不管。」
像在跟她算賬,語氣中卻全無絲毫責備的意思。
寧鴿心想:哥啊,你看見我這麼突然冒出來,都不覺得很奇怪嗎?
她把手環裡的玩家任務指引翻出來,舉到他面前。
「哥,你看這個。」
寧鐫一臉莫名其妙,不過還是低頭看了看她手裡的手環。
「怎麼了?為什麼要給我看小說?」他再認真地看了一眼,「還是恐怖小說?」
原來在他眼中,手環上的任務說明根本就不是任務說明。
寧鴿回憶了一下,想起早晨的時候,先是有一種電流一樣的感覺貫穿身體,然後才發覺這個世界大有問題,不太對勁。
寧鴿趕緊把手環塞進哥哥的手裡,緊緊攥住。
寧鐫任由她擺布,笑了,「你在幹什麼?」
寧鴿問:「哥,你有沒有覺得有種過電一樣的感覺?」
「沒有。」寧鐫問,「過什麼電,你在搞什麼鬼?」
沒有用。
寧鴿乾脆把手環套在他的手腕上。
膠圈有彈性,緊密地貼著他的胳膊,然而寧鐫仍然一臉不懂。
手環對哥哥無效。
寧鐫轉轉手腕,打量著手環,微笑道:「這是塊智能手錶吧?從哪來的?撿的?那麼想要的話,哥給你買塊新的。」
寧鴿望著他,十分絕望。
即使他是NPC,即使記憶不靠譜,在寧鴿的感覺裡,他仍然是她從小相依為命一起長大的哥哥。
可是沒辦法把他喚醒。
身後,樓道裡傳來裴寒的聲音,「寧鴿?」
她遲遲不下去,裴寒不知是起疑了,還是真不太放心她一個人,又上樓來了。
寧鴿沒辦法,只好從哥哥手上摘下手環,重新套回自己的手腕上。
手環一上手,寧鐫立刻不認識她了,先左右看了看,好像在找消失的妹妹。
然後像是突然注意到她的存在一樣,有點驚奇,「這位客人,你怎麼又回來了?忘了拿東西?」
「沒有。沒事。」寧鴿有點難過。
裴寒上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寧鴿不能再跟哥哥說話,只得轉身往樓梯口走。
「哎,你……」寧鐫忽然在身後叫住她。
寧鴿轉過身。
他坐在老舊的前台裡,半明半暗的陰影中,望著她停頓了一會兒,不知是不是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子異常熟悉和親切。
彷彿找不到合適的措辭,他半天才說:「……注意安全。」
就像記憶中他平時常常叮囑她的那樣。
寧鴿望著他,鼻子一陣發酸,點點頭,「嗯。你也是。」
裴寒已經上樓來了,看一眼前台裡的寧鐫,對寧鴿說:「你好了?走吧。」
劇院就在前面沒幾步遠的地方,馬路對面。
是一幢毫不起眼的灰撲撲的舊式小樓,是幾十年前蓋的樣子。
劇院從外面看有兩層,二樓有扇窗戶,兩個工人正踩著梯子在窗前裝新招牌,還沒完工,剛剛裝好了紅色的「大劇院」三個字。
其他人都在門口等著寧鴿。
劇院的大門緊閉,門口售票的小窗後坐著個售票員,抱著保溫杯,像隻關在籠子裡百無聊賴的鳥一樣蔫巴巴地發呆,好像完全沒看見這群人過來。
歐文上前敲敲玻璃窗。
售票員有氣無力地把窗口的小玻璃門撥開,「一人二十,概不退票。」
感覺對自家賣出去的票很沒信心。
歐文剛想說話,「大劇院」的門就開了條縫。
一個稀稀落落勉強掛著幾根頭髮的腦袋鑽了出來。
是個中年人,看見寧鴿他們,立刻把門開大,側身抵住,招招手,「你們就是新過來的劇團吧?快進來,都等你們半天了,怎麼這麼慢。」
手環一震:【親,這邊建議您進去看看呢】
任務往下走了,裡面就算是龍潭虎穴也要闖一闖,大家互看一眼,魚貫而入。
進門就是劇院狹窄的前廳,褪色的牆紙上糊著各色海報,層層疊疊的,撕得亂七八糟,一副荒廢的樣子。
禿頂大叔帶著他們繞到旁邊的一個小門,經過長長的走廊,似乎是繞到了劇場後面。
這裡地方空曠,到處都亂堆著各式道具和箱子。
一個瘦高男人正翹著二郎腿,坐在空地中間的椅子上,手裡攥著一厚沓紙發呆。
禿頂男叫了一聲:「吳導啊,人都過來了。」
「吳導」抬起眼皮,看了他們一眼,心不在焉地嘆了口氣,把手上的那摞紙放下,「我這不是忙著嗎?你看他們送過來的新劇本,上面框框連著框框,都是什麼啊。」
所有人的手環一起震了。
【親,新挑戰等著你,加油哦!
任務:幫導演整理劇本。
說明:限時十分鐘。
失敗懲罰:隨機抽取一名小幫手處死。】
又來。
十分鐘倒計時不由分說,立刻開始。
大家趕緊搶著問:「導演,要我們幾個幫什麼忙嗎?」
導演看大家一眼,慢悠悠抖抖手上那摞紙,「這劇本上面缺字,都是框框,不然你們幫我看看,把字都填上?」
原來是個填字游戲。
裴寒把那一大摞紙接過來。
第一頁上只有兩個大字——「塑心」,應該是這部新劇的名字。
裴寒翻了翻,大家一起湊過去看。
只見裡面有些頁上,好好的句子中間,字不見了,變成了方型的小框框。
櫃姐琢磨了一下,「塑心啊?感覺是不是和念頭也有點關係?你們等等。」
她點開手環,掃描了一下劇本封面上的劇名。
然而手環冷漠無情:【不是錨點哦,請繼續努力。】
導演拿了一把筆過來。
裴寒把筆分給大家,「時間太緊,我們分組同時做。」
那摞紙剛好裝訂成四份,大家習慣性按上午房間的分法,兩人一組,開始填字。
寧鴿冷眼看著,發現裴寒給他倆留的這份頁數比其他人都多得多。
這人要擔責任時毫不含糊。
寧鴿火速翻開,找到劇本裡的第一個框框。
【石茵念□□的腳板踏在曬得滾燙的地面上,跳了一下……】
小框框裡缺的兩個字是「赤裸」嘛,很明顯。
寧鴿把赤裸兩個字填在框框上。
奇跡發生了。框框和寧鴿的字跡一起消失,這兩個字浮現出來,完美地代替了剛剛方框的位置。
填字並不難,寧鴿受到鼓舞,立刻去翻下一個。
【魏爾生放□□溫計……】
寧鴿飛快地填上「下體」,看見填對了,火速把這頁翻過去。
【石茵念(嚴肅地):這是他早晨親□□代過的……】
寧鴿咬咬嘴唇,潦草地寫完「口交」兩個字,立刻翻頁,翻過去了,才忍不住瞄了旁邊的裴寒一眼。
她填得很快,裴寒就一直在旁邊沒出聲。
出乎寧鴿意料,他並沒有因為她填的那些奇葩的詞跟她調笑的意思。
他沒什麼表情,只安安靜靜地看著她寫字,好像她寫的是最普通的數學公式而已。
寧鴿又翻到下一個。
【魏爾生一□□銷……】
她對著框框們遲疑了片刻。
裴寒從她手裡接過劇本,龍飛鳳舞地在上面寫了個「抽插」。
寧鴿默了默。
明明都是正常的句子,把裡面的字單獨框出來,句子突然就變得不忍直視,讓人臉紅。
好像看出她尷尬,裴寒沒再把劇本還給她,而是自己一頁頁翻著,走筆如飛,不作聲地把一個又一個恥度爆表的詞填在框框上。
寧鴿轉頭看了看別人。
歐文和櫃姐做得不慢,嘩啦啦地翻頁,難得的是,青頭皮和奶奶灰竟然也做得飛快。
寧鴿聽見小男孩正在問套裝小姐姐,「後庭花不是詞牌名嗎?我們學過,為什麼也框起來了?」
小姐姐一臉尷尬,「可能是……呃……有別的意思吧。」
這框框教壞小朋友,奇奇怪怪的知識又增加了。
按這個速度,應該能做得完。
一切進行得都很順利,還剩兩分鐘時,別的組都快填完了。
裴寒手裡的那份最多,不過也翻到了最後一頁,看來大家都有希望提前完成。
寧鴿看見他忽然停了,盯著劇本沉吟。
【石茵念□□著手裡的雕塑油泥……】
他已經寫了個「搓揉」,不對。
他認真地想了想,又在上面寫了個「揉搓」,還是不對,框框不理他,毫無動靜。
他又飛速試了試「揉捏」、「揉弄」、「抓捏」、「抓揉」、「揉捻」,全都不對。
詞一個個摞上去,都快糊成一團了,倒計時一秒一秒地走著,歐文他們都做完了,過來問:「你們兩個好了嗎?」
裴寒微微偏著頭思索,空著的那隻手下意識地做了個虛虛的抓捏東西的動作。
寧鴿實在受不了,劈手把劇本奪過來,飛快地劃拉了一個詞。...<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八章 念生08
捏弄。
小框框們終於消失了,這兩個神秘的字浮現出來。
「捏弄」是個天選的小可憐兒,不知為什麼,在一眾長得差不多的兄弟姐妹中,只有它獨得青眼,不能過關。
手環嗡地一震:【恭喜親,熱身任務成功完成了呢!】
裴寒這才抬眼看了看寧鴿。
寧鴿盡可能擺出生平最冷漠最嚴肅的表情,但是臉上一陣陣發燒,心中只想去死一死。
這太特麼羞恥了。
能填對比填不上感覺還不對勁。
歐文感慨:「這些框框填完,感覺又漲了不少知識啊。」
他損裴寒,「裴寒,你們不太行啊,也填得太慢了。」
裴寒邊收大家的劇本,邊說:「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那麼黃暴?」
歐文並不太在意,轉頭對寧鴿笑笑,「你看他各種操作那麼騷,其實還不就是萬年老處男一個。」
「你不處,你驕傲。」裴寒伸手去收歐文手裡的劇本。
歐文捏著劇本沒放,偏頭打量他。
「你那麼緊張幹什麼?剛才填字的時候,我看見你都快冒汗了。反正隨機抽取玩家處死,怎麼也隨機不到你身上。」
「關你什麼事。」裴寒手指發力,嗖地從他手裡把劇本抽走。
歐文的話大有問題,寧鴿立刻問他:「為什麼隨機不到他身上?」
「哦,隨機的概率,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歐文說,「有副本經驗的人概率要小得多,過的次數越多,概率就越小。
「知道六合彩的中獎概率麼?一千四百萬分之一,而裴寒這樣的阿爾法,他的概率系數是一億分之一。」
歐文笑了笑,「如果只有你和他兩個人,隨機抽取一個人死亡,他的概率是二分之一乘一億分之一,按照規則,剩下的全部概率都在你身上。」
寧鴿默了默,換句話說,在隨機處死的任務裡,新手不就是炮灰?
現場所有新手的臉都白了。
歐文伸手碰了碰寧鴿的手環,調出一個界面,「看,這裡可以看到你過了幾場和你的等級。」
寧鴿的屏幕上寫著一個大大的「0」,上面有四個小字——「新手玩家」。
手環的主人是個拉姆達,竟然一次副本都沒完成過,不知是怎麼回事。
「還真是個新手。」歐文笑了,「不過放心,裴寒一定不捨得讓你……呃……讓你們死的。」
櫃姐鼓起勇氣,鼓勵大家,「沒事,你看咱們不是又順利做完一個任務嗎?一個人都沒死。」
「沒錯。」寧鴿回答。
這個任務異常簡單,沒費什麼事。
可是寧鴿心裡清楚,這任務只是個小任務,前面等著他們的,不會比上午的「休息」任務容易,一定是麻煩得多的東西。
吳導接過裴寒給他的劇本,翻了翻,十分滿意,「不錯,都填上了,我去去就來。」
他起身進了旁邊一個走廊。
他剛走,那個禿頂男人就急匆匆過來了,嘴裡念叨著:「你們排好了沒有,評審們都等著呢。」
什麼意思?
奶奶灰小心地問他:「評審們等著?是讓我們演什麼嗎?」
禿頂男人有點不耐煩,「你們要來我們劇場演新劇,正式演出前,不得先試演一輪,給評審們看看?」
奶奶灰嚇到了,「演什麼新劇?」
「就剛才那個劇本,《塑心》啊,」禿頂男說,「你們不是都看過了嗎?就按上面的來。」
他納悶地看看大家,「不是吧?都忘了?有你們這樣的劇團嗎?來,先給我把大綱寫一遍。」
手環震了。
【親,還記得剛剛看過的劇本嗎?
任務:寫出劇本大綱。
說明:限時二十分鐘。注意,要包括五個關鍵劇情點哦。
失敗懲罰:隨機抽取一名演員處死。】
大家面面相覷。
那劇本翻了一遍,腦子裡只留下一大堆黃暴詞,除此之外什麼印象都沒有。
剛才全都在緊張地填框框,誰還有閒心留意劇情?
看了和沒看一樣。
這就像是那種題目,公交車每站上來幾個人下去幾個人,最後突然問你停過幾站一樣,有點損。
奶奶灰立刻追到剛剛那個吳導消失的走廊,大概是想把交上去的劇本拿回來。
然而無功而返。走廊裡根本沒有人,吳導不知道去哪了。
「你們幾個動作快點啊,寫完給我交過來。」
禿頂男人找來幾張紙和一支筆遞給他們,自己進了旁邊一間辦公室,辦公室的門上,明晃晃掛著劇場經理的牌子。
「還能想起多少?」裴寒問大家。
奶奶灰立刻說:「我記得,主角一個叫石茵念一個叫魏爾生!」
大家:「……」
裴寒想了想,「我記得封面右上角有一行鉛筆寫的小字,追妻火葬場。」
櫃姐連忙說:「追妻火葬場的套路我知道,先虐女,後虐男,我愛你時你愛答不理,我不愛了你就後悔去吧。」
裴寒分配任務,「好。我們先把能記得的劇情捋一遍,不行就編,盡可能把所有能想出來的東西全都寫上,反正寫錯沒有懲罰。」
他的語調從容鎮定,好像並沒什麼可慌的。
歐文笑道:「沒錯,說不準運氣好就撞上了。」
裴寒已經開始動筆了,「我們那本是第一本,我記得開頭是女主在臥室裡……」
在他冷靜的聲音中,大家漸漸鎮定下來,開始絞盡腦汁拚命想劇情。
寧鴿低聲對他說:「我去去就來。」
裴寒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麼,還是點點頭。
寧鴿離開圍著編大綱的一群人。
這任務不能死人。
距離玩家百分之五十的存活率,只剩兩個死亡名額,寧鴿損失不起。更何況,她自己也是高幾率被隨機抽中處死的新手玩家。
走出一段距離,寧鴿才悄悄摘下腕上的手環,然後敲了敲了敲禿頂男人辦公室的門。
裡面傳出一聲,「請進。」
寧鴿推門而入。
禿頂男人正百無聊賴地坐在辦公桌前,看見她進來了,愣了愣。
「你哪位?找誰?」
果然。
他的反應和哥哥一樣。
只要寧鴿摘掉手環,就立刻恢復了NPC的身份,他完全認不出她,覺得她只是個NPC,並不是幾分鐘前還見過面的玩家。
寧鴿轉身掩上門。
「我是對面念心旅舍的。」寧鴿說,「旅舍的老闆寧鐫是我哥,高高的,戴著眼鏡。您知道吧?」
看表情,禿頂男人明顯是不知道。
不過這條街就這麼長,招牌都看熟了,都是街裡街坊的,禿頂男人換上了笑容,「知道,知道,對面旅舍嘛,您有事?」
「是這樣,我們旅舍總有客人問,附近有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我哥特別喜歡你們劇院的劇,一直都跟客人推薦你們,還說最近要上新劇了。」寧鴿說。
這也不算假話。
被人誇獎當然高興,禿頂男人笑眯眯,「是,我們最近的這個新劇吧特別好,叫塑心,還是特地請了有名的劇團過來演的。」
寧鴿心中默默吐槽:是特地從門口找的只看了十分鐘劇本的「劇團」吧。
寧鴿接著說,「所以我哥讓我過來問問,你們這兒有沒有新劇的簡介宣傳單什麼的,我們拿一份回去,放在前台,方便跟客人介紹。」
「有,有。」
禿頂男人站起來,在身後的架子上翻了翻,拿出一沓花花綠綠的宣傳單。
他把宣傳單擺在桌子上,找了一遍,「咦,老的都在,怎麼沒有新劇的呢?」然後一拍腦袋,「瞧我這個腦子,新劇的單子還沒印好呢。」
寧鴿:「……」
寧鴿:「要不您直接跟我說說新劇個什麼故事?」
「當然沒問題。」禿頂男人說,「宣傳單就是我寫的,我再幫你寫一份吧。」
那當然更好。
禿頂男人抽了一張紙,刷拉拉寫了起來。
寧鴿湊過去看。
原來還真是個典型的追妻火葬場的故事。
主角是個叫石茵念的女孩,有天忽然發現丈夫——也就是男主魏爾生心中有個白月光,而她只是個長得像的替身,想通一切後,甩了張離婚協議跑了。
她本來就是個年少成名的雕塑家,走後事業有成,越來越好,魏爾生卻後悔了。
他各種難受,各種糾結,最後意識到自己愛的其實是她,而且竟然發現石茵念就是白月光本光,於是窮追猛打,想把人重新追回來。
劇情大概是這樣,但是禿頂寫得十分粗略。
這樣肯定不行,離五個劇情點差得遠了。
寧鴿指指紙上的字,「那女主是怎麼發現她是替身的啊?」
「她看見男主的日記了,日記上都寫著呢。」禿頂男說。
寧鴿立刻拿起筆,在旁邊把這句補上,又問,「她又怎麼發展事業了呢?」
就這樣一點一點往下問,補充了不少劇情細節,寧鴿從頭到尾捋了一遍,覺得已經遠遠超過五個關鍵劇情點。
禿頂男人看看紙上的綱要,「差不多了吧?」
「您還沒說結局。」寧鴿提醒他。
禿頂男人微笑:「不如咱們就……留點懸念?」
寧鴿趕緊說,「有人喜歡悲劇,有的人只看大團圓,還是寫清楚的好,別讓觀眾踩雷吧?」
禿頂男人似乎覺得有道理,把結局也補上了。
寧鴿瞄一眼手裡手環的倒計時,拿起紙打算走,「那行,我先拿著這個,等你們新劇的宣傳單印出來,我再過來取。」
「謝謝你們啊。」禿頂男人跟她客氣,「印出來以後不用過來,我讓人送過去。我送送你。」
寧鴿嘴裡說著:「都是街坊,不用那麼客氣。」嗖地閃身出門。
一出門就戴上了手環。
身後的門又打開了,禿頂男人語氣十分疑惑,「咦,人呢?怎麼走得這麼快?」
寧鴿明明就在幾步遠的地方,戴上手環,他就又不認識她了。
寧鴿微笑了一下,沒有回頭,快步走回裴寒他們身旁。
他們一群人絞盡腦汁,竟然也寫了滿滿一頁紙出來。只是內容有點天馬行空。
寧鴿捏著禿頂男寫的紙,把它遞到裴寒面前。
裴寒抬頭掃了一眼,立刻明白這才是正版劇情,問,「怎麼拿到的?」
「當然是騙來的。」寧鴿說,「快抄吧。」
只剩幾分鐘了。
裴寒沒再追問,像抄作業一樣火速在紙上抄劇情。
歐文看了一遍紙上的劇情,「這也太牛了,寧鴿,你是怎麼騙到手的,該不會是用……美人計吧?」
寧鴿還沒說話,奶奶灰就搶先說:「不可能。我上次下副本就想撩一個挺好看的NPC小姑娘來著,人家不談跨物種戀愛,根本撩不動。」
裴寒忙著抄作業,別人也都沒閒著,這次大家都有教訓了,所有人圍在他周圍,認真地把紙上的劇情記下來。
裴寒差不多是踩著倒計時結束的點抄完的。
倒計時一停,紙上就起了奇異的變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九章 念生09
一段話下,緩緩地浮現出一道紅筆畫的線。
彷彿有隻無形的手在批改作業一樣,把他們寫對的劇情點全都標出來了。
寧鴿回來之前他們亂蒙的那些段落裡,竟然也答對了兩個點——「女主把離婚協議甩到男主臉上」和「男主看見女主和男二在一起,瘋狂吃醋」。
禿頂男寫的那些劇情,有的被認證成關鍵劇情,有的並不是,不過五點全部齊全。
大結局果然很重要,是最後一個關鍵劇情點,不枉寧鴿特地問了一回。
手環發來賀電:【親,已寫滿五個關鍵劇情點,恭喜哦!】
禿頂男人也過來了,看了看大綱,點點頭,「還不錯,我還以為你們全都忘了呢。」
他看看錶,「那咱們上台吧,評審們都等著呢。」
手環的任務也緊跟著來了。
【展現親們魅力的時刻到了,演出開始了!
任務:登台試演。
說明:三小時內完成,五個關鍵劇情點不要忘記哦,得到評審們的認可才能過關。
失敗懲罰:全體玩家淘汰。】
櫃姐問:「淘汰是什麼意思?」
歐文做了個殺雞抹脖子的動作。
手環緊跟著又來了一句:【死去演員的角色可以由其他演員頂替哦,加油!】
死去的演員。
這句話讓人不寒而慄。
這是一齣都市情感劇,主角只有兩個,劇情簡單日常。
可手環的意思很明顯:這兩個人很可能會死在台上。
他們死後,角色可以由其他玩家代替他們演下去,直到走完關鍵劇情過關。
裴寒開口:「男女主就由我和……」
歐文立刻舉手。
寧鴿搶在他前面說:「我來。」
裴寒的目光落到她臉上,「我和寧鴿來。」
他分配工作,「歐文負責旁白和統籌安排,其他人看情況需要上去演配角,大家按大綱把劇本走下來。」
禿頭男人帶著他們沿著剛剛吳導消失的走廊往前,穿出一個小門,就是舞台邊候場的地方。
小燈幽幽地亮著,暗紅色的絲絨帷幕低垂在台前。
寧鴿撥開帷幕邊沿,悄悄看了看台下。
劇場不大,座位全都空著,只有舞台前第一排坐著七八個人,男女都有,應該就是禿頂男所說的評審。
櫃姐湊在寧鴿旁邊,跟她一起從帷幕縫隙往外偷窺。
「你看他們,」櫃姐小聲說,「一動不動的,坐成一排,皮膚都挺白,眼仁漆黑,臉上還都沒什麼表情,看著好嚇人啊。」
寧鴿默了默,低聲說:「那不是和我差不多?」
櫃姐並不同意,「你怎麼能跟他們一樣?你膚色白是皮膚好,眼仁黑才有神,沒什麼表情那叫鎮定。」
寧鴿:「……」
寧鴿:寶貝你太雙標了,其實和他們還真是一樣的。
裴寒低頭看了一下手環上的時間,「我們還要找錨點,抓緊時間。」
「其他劇情全都不用理,」裴寒思索了一下,「一律由歐文用旁白對付過去,只要把那五個重要情節點走一遍,我估計就行了,速戰速決。」
寧鴿想了想剛剛紅筆劃出來的第一個關鍵劇情:
女主看到男主的日記,發現自己是他心中白月光的替身,把離婚協議甩到他臉上。
大綱只有粗略的幾句話,沒細節,沒台詞,想演完這場戲,全靠臨場發揮。
燈光大亮,帷幕拉開。
演出開始了。
寧鴿硬著頭皮上場。
舞台已經被佈置成開場時臥室的樣子,寧鴿走到中間,瞄了一眼台下。
幾個評審表情嚴肅,齊刷刷用一動不動的眼珠看著她。
要怎麼開始呢?
寧鴿還沒想清楚,就聽到一個評審抱怨。
「怎麼回事?站著發什麼呆呢?」
後台忽然有人說:「叮鈴鈴鈴鈴——」
寧鴿默了默,是歐文的聲音,他這是在假裝什麼?門鈴?鬧鐘?
寧鴿環顧一圈,看到了床頭不止有個鬧鐘,還擺著一個手機。
手機比鬧鐘有戲多了,寧鴿快步走過去,假裝接起來。
裴寒的聲音立刻從後台傳來:「小念,今晚我要晚點回家,你一個人吃吧。」
他這是看到寧鴿站在台上發呆,在救場。
寧鴿福至心靈,想出台詞來了,「爾生,可是今天是咱們兩個的結婚紀念日,我已經準備好幾天了,還特地訂了……」
裴寒冷冷地打斷她,「我還有事忙著。掛了。」
歐文:「嘟,嘟,嘟,嘟……」
寧鴿心想:嘟什麼嘟,你家手機掛機還會嘟嘟嘟叫?
不過效果很好,寧鴿聽見一個女評審罵了聲:「渣男!」
寧鴿受到鼓舞,繼續往下胡謅亂侃編劇情。
「也許他是真的很忙,最近有個新項目,總是要開會,他身不由己。」寧鴿說,「我還給他準備了禮物……」
寧鴿掃視一圈,正在琢磨能把什麼道具拿來當禮物時,就看到床邊的矮櫃上,自動地冒出一個東西。
就真的是從空氣中無中生有地冒出來的。
是一個包裝好的小禮物盒,上面還打著緞帶。
寧鴿怔了一瞬,明白了。
又是念頭。
在這個舞台上,腦中想著一個東西,那樣東西就會真的出現。
寧鴿的冷汗刷地出來了。
和上午在旅舍裡不同,台上即使只有她一個人,她腦中有什麼,也會出來什麼。
所以如果她的腦子不小心想到什麼危險的東西……
她的目光滑過大床上的織物,念頭不由自主地歪了歪:如果著個火什麼的……
枕頭上騰地竄起一簇小火苗。
滅火滅火滅火。寧鴿在腦中怒吼。
然而用腦子造出來的火卻不能用腦子讓它消失,小火苗燒得十分歡快。
舞台上道具著火了,下面的評審卻毫無反應,一臉見怪不怪,大概覺得都是舞台效果。
寧鴿火速抓起床頭擺著的空水杯,心中努力地想:水水水!
念頭一動,杯子裡立刻冒出滿到快要溢出來的一大杯清水。
還好,一大杯水潑上枕頭,那點火苗馬上就被澆熄了。
算是有驚無險。
為了小命著想,不能再胡思亂想,寧鴿努力清空大腦,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劇情上。
剛才說到哪了?對了,要送男主禮物。
然而大腦卻不太聽使喚。
寧鴿腦中,那個用念力殺人的白衣女人一閃而過。
寧鴿狠狠地掐了自己的手背一把。
還好,大概是念頭轉得快,白衣女人並沒有真的出現。
寧鴿腦中忽然冒出一句話。
【有趣嗎?】
是誰?
彷彿是在回答她的問題一樣,腦中又來了長長的一句,語調鏗鏘,好像舞台劇念白。
【你問我是誰?我是高山,托舉你到萬峰之巔,我是烈日,賜予你最耀眼的光線,我是王座,讓世人匍匐於你的魅力之下,親吻你的雙足,我的女主角,你說我是誰?】
話說得好像個神經病。
寧鴿默了默:你是舞台?
那聲音尷尬了一下:【還猜得挺快哈。】
這個舞台是活的,它能讀取她的想法,它正在跟她說話。
舞台被打擊了沒有一秒,那股瘋勁又重新回來了:
【讓我們一起打造最炫目的舞台效果,成就無上的榮耀與輝煌吧!】
說得好聽。
想什麼就能冒出什麼這件事,無比危險。
寧鴿不再理舞台,硬逼著自己集中注意力,繼續往下編台詞,「爾生加完班就回來了,等他回來後,我要給他一個驚喜,把禮物藏在哪裡好呢?」
寧鴿走到矮櫃前,拿起舞台變出來的禮物,轉過身時,看見裴寒正站在舞台側邊候場的地方。
剛剛枕頭著火的時候,他本來想過來,看見火被澆熄了,才又重新退了回去。
他察覺到她不太對勁,正在用詢問的目光看著她。
一定要立刻把台上危險的狀況告訴他。
可是該怎麼才能告訴他?
一棵樹。寧鴿心中默想。
如果舞台上突然冒出一棵樹,裴寒一定能明白發生了什麼。
然而並沒有任何樹冒出來。
腦中舞台的聲音憤怒了:【一棵樹?一棵樹?你覺得合理嗎?你家臥室中間能突然長出一棵樹來?嗯?】
看來並不是想什麼就有什麼,得先過了瘋批舞台那關。
寧鴿靈機一動,邊繼續瞎掰台詞,邊走到床前,「不如就把禮物放在床頭櫃的抽屜裡吧。」
她去拉開抽屜,一邊在心中默想——
抽屜裡的盒子。
這次過關了,抽屜裡果然多出一個形狀古樸的黑漆盒。
寧鴿放下禮物,從抽屜中取出小盒子,托在手中,好像在偏頭思索,其實是正對著舞台側邊候場的裴寒。
她說:「這是爾生的盒子,平時一直神秘兮兮地鎖著,今天居然忘了鎖。裡面裝的該不會是——他最喜歡的那塊古董手錶吧?」
寧鴿望著裴寒,不動聲色地打開盒蓋。
裡面真的有一塊古董手錶。
她要的東西很合理,舞台沒有意見,全通過了。
寧鴿把手錶拿出來,拎在手裡給裴寒看。
裴寒怔了一下。
他當然非常清楚,寧鴿是臨時趕鴨子上架,根本不知道舞台上有什麼,更不會知道在床頭櫃緊閉的盒子裡放著一塊古董表。
寧鴿看見他的表情,知道他可能已經意識這個舞台的貓膩了,放鬆了一點。
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寧鴿繼續集中心思編劇情,把劇情拉回主線。
「咦,這裡面還有一本日記。是爾生的嗎?」
她從盒子裡拿出一個小小的黑色日記本,翻開,假裝開始讀。
才翻了一頁,就用餘光看見裴寒上台來了。
裴寒完全領會了她的意圖。
現在還不太知道這個舞台上用念頭生成東西的規則是什麼樣的,但是很明顯,和上午的旅舍房間不太一樣。
就算舞台上只有寧鴿一個人,一個人的念頭也能生成東西,而且在旅舍時只會生成恐怖片主角,現在範圍就大得多了,還能變出別的。
那如果是兩個人在舞台上呢?
是每個人單獨想出來的東西都會出現,還是像旅舍裡一樣,要兩人的想法一致才行?
如果是後者的話,兩個人站在台上,就比寧鴿一個人留在台上安全得多。
寧鴿是這麼想的。裴寒明顯也是這麼想的。
他立刻上台來幫她了。
他一上來,寧鴿就聽到舞台又說話了。
【哦豁,我們的男主角出場了,帥是夠帥,就是不知道演技過不過關呢?你稍等我一下,我去歡迎他。】
裴寒的腳步明顯一頓。
他顯然是被舞台熱情地「歡迎」了,不知道是不是也是高山太陽親腳趾頭的那一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第十章 念生10
過了片刻,舞台才又對寧鴿開口:【我們的男主角,問的問題還真多啊。】
寧鴿聽不到裴寒的聲音。
看來兩個人都是單獨和舞台交流的,如同兩個分開的私聊窗口。
時間不能耽誤,劇情還要繼續往下走,寧鴿站起來,假裝慌慌張張地把日記本藏在身後。
裴寒冷著臉過來,「為什麼動我的東西?還給我。」
他演得很像那麼回事,不客氣地伸手去搶寧鴿手裡的日記。
寧鴿躲開他的手,質問:「爾生,你喜歡的根本就不是我,你和我結婚,只不過因為我長得像你日記裡這個女孩,對不對?」
裴寒冷哼了一聲,「有什麼關係?你當初那麼想嫁我,我滿足你了。這些年你想要的,每樣東西我不是都給你了麼?」
「好吧,今天是我太忙,沒空陪你,」他繼續說,快步走到另一邊的床頭櫃前,把手搭在抽屜把手上,「可是昨天不就說要送你……」
他拉開抽屜。
抽屜裡面空空如也。
寧鴿看見他的嘴角勾了一下。
他接著說:「……要送你一條項鏈。」
他提到項鏈,寧鴿腦中自然也跟著冒出項鏈的念頭,抽屜裡真的多出一個黑色絲絨盒子。
寧鴿明白,裴寒做了一個實驗。
他一定是自己先想了項鏈,拉開抽屜,發現項鏈並沒有出現。
直到他把項鏈這個詞告訴寧鴿,寧鴿也同樣冒出項鏈的念頭,項鏈才真的出來了。
看來舞台上有兩個人的時候,的確要兩個人想到一起,才會造出東西。
這就安全得太多了。
寧鴿大大地鬆了口氣。
裴寒打開盒子,從裡面拎出一條造型奇怪的黑色古董項鏈。
這不是寧鴿想出來的,寧鴿想的是珍珠項鏈。
裴寒拎著項鏈,輕輕對她搖了搖頭——也不是他想出來的。
舞台忍不住插嘴:
【怎麼了?不好嗎?瞧瞧你們兩個想的都是什麼,珍珠項鏈,鑽石項鏈,土不土?不覺得我這條更有品位麼?復古哥特風有沒有?】
看來這個舞台對於生成什麼樣的東西這件事,並不完全按照他們兩個腦中的念頭來,它在實現的具體細節上有一定的自主權。
有裴寒在,寧鴿放鬆多了,發揮著跟他大吵一架,把話題帶到離婚上。
裴寒說:「你想好了?離就離。」
他轉身到桌上拿了張原本就有的白紙過來,拍在床上,「離婚協議。」
也不管隨便就能拿出離婚協議這件事合不合理,急著把劇情走完。
他「離婚協議」四個字一出口,寧鴿自然也有了離婚協議的念頭,紙上立刻冒出字來。
頂頭是四個大字,下面竟然在一行一行地浮現出細則。
舞台還在神經兮兮地琢磨:
【你們說條款多一點好還是少一點好?多點能表現出男主身家不凡,有很多東西可寫,少點能暗示男主對女主餘情未了,沒跟她計較那麼多……】
這句話明顯是群發的,裴寒看起來也聽到它嘮叨了,和寧鴿兩人兩臉無語。
這舞台能少待一分鐘就少待一分鐘,寧鴿也沒管它到底想弄出多少條款,在旁邊空白的地方大筆一揮,把「離婚協議」簽完了。
唰地一下,寧鴿盡職盡責地按照關鍵劇情,把那張紙端正而準確地糊到他臉上。
被紙拍一臉的裴寒:「……」
下面的評審們點點頭,紛紛在手裡的紙上寫了什麼,寧鴿看他們走筆的樣子,覺得他們好像是在一張表格上打勾。
手環跟著一震:【關鍵劇情(1/5)】
通過了。
帷幕自動落下,第一場完。
一下台,裴寒就跟寧鴿把目前的情況核對了一遍。
他果然也能聽到舞台的聲音。
「它雖然瘋瘋癲癲,但是有兩點,」裴寒總結,「第一,它非常在乎舞台效果,第二,它其實是受制於我們的,我估計只要我們不想,它並不能自己變出危險的東西來。」
「還有第三,」寧鴿補充,「我們想出來的所有東西,都要先過它那關,它有最終決定那樣東西出現還是不出現的權力。」
比如堅決不讓寧鴿在臥室裡種棵樹。
舞台雖然有最終決定權,寧鴿他們卻有初始生成權,玩家和舞台互相制約,達成平衡。
在這個詭異的活舞台上,雖然凶險,但是也並不是那麼被動。
裴寒把所有人叫過來,「下一場大家都上台,反正是酒會的戲,你們假裝聊天走來走去就行了。」
寧鴿懂他的意思。
如果一個人在台上是按一個人的念頭生成東西,兩個人在台上是按兩個人的共同念頭,那麼台上有八個人的話,說不定是按八個人的共同念頭生成東西。
八個人想到同一個念頭的可能性非常低,舞台就徹底安全了。
歐文用旁白把離婚後幾個月女主的事業發展迅速交代完,直接跳到下一個關鍵劇情點。
酒會這段劇情,寫的也是幾句話:
離婚後的女主和男二參加酒會,遇到男主,男主當場醋性大發。
隨著歐文的旁白「兩個人來到酒會現場」,舞台盡職盡責地自動由臥室場景變成了酒會。
舞台搭景搭得十分認真,花團錦簇,紅酒成排,雪白的餐檯上每一隻高腳杯都閃閃發光。
這次所有人一起湧上舞台。
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舞台很開心:【不錯噢,酒會現場看起來真實多了。】
歐文自告奮勇演男二,攬著寧鴿的腰,一臉開心地東張西望,好像這不是生死攸關的事,還覺得挺好玩。
寧鴿留意著大家的表情,他們似乎沒被舞台「歡迎」。
帷幕拉開。
歐文自由發揮,看了一眼周圍,隨機挑中青頭皮。
「孫總,這就是我上次跟您提過的那個石茵念,雕塑作品得過很多大獎,人長得也很漂亮,對不對?」
青頭皮被他「隨機」到,緊張得捏著杯子的手都在哆嗦,「是,是……漂亮……好……」
也不知道都在說什麼。
舞台嘖了一聲,【這跑龍套的不太行啊。】
寧鴿的手腕突然被人攥住,一股大力襲來,整個人栽到一個堅實的胸膛上。
是裴寒。
他冷著臉,「小念,為什麼總是不回我消息?」
歐文毫不客氣地攥住寧鴿的胳膊一拉,又把她撈回去了,「魏總,公共場合動手動腳的,合適麼?」
「有什麼不合適,她是我老婆。」裴寒抓小雞一樣,把寧鴿重新抓回來。
「前妻。」歐文糾正,一雙眼睛快活得在跳舞,好像覺得這場戲好玩極了,「我才是她現在的男朋友。」他捉住寧鴿的胳膊,使勁往回拉。
現在不止下面的評審,連舞台上的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倆搶人。
兩個人一人拽著寧鴿一條胳膊較勁。
寧鴿:「……」
孩子都要哭了,誰放手誰是親媽。
裴寒是親媽,率先放手。歐文成功搶到寧鴿,不客氣地摟住她的腰。
裴寒凌厲的目光落到他的手上。
下一秒,寧鴿忽然發現裴寒的表情變了。
他好像聽到了什麼,向上瞄了一眼,幾乎是同時,猛地推了寧鴿和歐文一把。
一聲碎裂的巨響。
就在剛剛三個人站著的地方,一個足有一人多高的巨大壇子從天而降,結結實實砸在舞台上。
壇身碎成無數碎片,四下裡飛濺,棕褐色的液體嘩啦啦地一瀉而出,空氣中頓時充滿濃重到嗆人的酸味。
這是裝得滿滿的一大壇子醋。
連壇子帶醋,重量驚人,要不是裴寒動作快,三個人現在已經腦袋開花了。
大醋壇子從天而降,台下的評審們哄堂大笑。
舞台興奮極了,【怎麼樣?怎麼樣?你們看到台下的反應沒有?這大醋壇子扔下來的效果多好!】
這還真是打翻了醋壇子——字面意義上的。
舞台自己不能主動生成東西,一定是剛才有人想到了「打翻醋壇子」,舞台就不懷好意地真扔了個能砸死人的大壇子下來。
寧鴿非常知道,自己當時腦子裡絕對沒有這幾個字,如果她沒有,就一定是別人想出來的。
換句話說,裴寒關於舞台生成東西的規律想錯了,並不是上來多少人,就需要多少人同時起念才會生成東西。
規律不明。
裴寒的腦中當時大概也沒想這幾個字,因為他也立刻意識到自己錯了,馬上隱蔽地對奶奶灰他們指了指後台。
在規律不清楚的情況下,舞台上還是少一點人的好。
奶奶灰機靈地領會了他的意圖,帶著一舞台人全撤了,只留下寧鴿他們三個沒法退場的主要角色。
舞台咦了一聲:【怎麼忽然都走了?酒會現場不逼真了啊!】
歐文驚奇地看看漫了滿舞台的醋,又下意識地往上瞄了一眼。
就在這時候,又一個巨大的壇子從天上砸下來。
還扔出癮來了。
這次不用裴寒推,寧鴿閃得飛快。
就算剛剛那個醋壇子不知是誰想出來的,這個壇子是誰弄出來的很明顯。
看來舞台上有三個人的時候,歐文自己就能用念頭生出東西來。
飛濺的醋液中,裴寒板著臉,壓低聲音警告歐文:「管管你的腦子。」
歐文一臉委屈,小聲分辯:「這玩意還真不是想管就能管得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十一章 念生11
他的腦子太活,絕對不能讓他留在舞台上。
寧鴿拍拍歐文胳膊,「我和魏總有幾句話想單獨說……」
與此同時,裴寒也正在說:「我和小念有幾句話想單獨說……」
兩個人又想到一起去了。
幸好這句話算安全。
在這個舞台上,有默契並不是什麼好事。
「好,你們說,小念,我在那邊等你。」歐文火速退場。
就算剛才的醋壇子是歐文想出來的,也要先過了舞台那一關。
寧鴿在腦中攻擊舞台:
剛扔一個壇子馬上又扔一個,你覺得舞台效果很好嗎?不怎麼樣吧?誰要看重復的東西?你看你第二次扔壇子的時候評審還有反應嗎?笑了嗎?
舞台這次有點訕訕的心虛:【第一次效果太好,我就忍不住想再試一下……】
裴寒抓緊時間往下走劇情,沉聲道:「小念,離婚的事是我們當時在吵架,一時意氣用事,你現在跟我回家。」
寧鴿站在滿地亂流的醋水裡,「回什麼家?別做夢了。魏爾生,我警告你,我跟你沒關係了,以後不許再來騷擾我,當心我報警!」
寧鴿轉身就走。
大概是大醋壇子和女主堅決甩人的態度讓評審們滿意,全都在低頭打勾。
手環立刻報了通過:【關鍵劇情(2/5)】
舞台自動放下帷幕,終於可以下台了。
一下來,櫃姐就主動過來坦白交代,「剛才在台上都是我不好,我一看到裴哥的表情,忽然就想到『打翻醋壇子』。」
「沒事,不怪你,」寧鴿說,「誰也沒料到一個人想一下也能招來東西。」
套裝小姐姐在旁邊小聲搭茬:「其實我也想到了。」
奶奶灰跟著自首,「我也想醋壇子來著,主要是裴哥那個臉——」他瞄一眼裴寒,口風一轉,改拍馬屁,「——演技真是特別的好。」
裴寒:「……」
寧鴿說:「當時我並沒有想醋壇子。可見很多人在台上的規律還不清楚,不知道是奇偶數還是別的什麼,我們現在也沒時間找,已經知道三個人在台上肯定是危險的,一個人也不行,最好還是保持兩個人。」
下一幕是在男主的辦公室。
關鍵劇情是:男主終於發現當年救他的白月光就是女主,他非常想打電話給女主,女主不接。
寧鴿問裴寒:「下一場只有你自己,既然是在辦公室,不然加個秘書?我來吧。」
奶奶灰在旁邊說:「不知道能不能一個人演好幾個角色。」
裴寒推測:「就算是正常劇團的演出,也會有演員一人分飾多角,我覺得應該可以。」
他們在這邊研究戰術,歐文在那邊用旁白拖時間。
腦子活這時變成了優點,他相當能編,大綱上只有寥寥幾句話,被他有的沒的扯了一堆,像真的一樣。
歐文添油加醋地描繪了好一陣男主離婚後如何後悔,怎麼在網上瘋狂追蹤女主的消息,怎麼給全公司買女主作品展的票。
實在說沒詞了,忽然清清嗓子,唱起歌來。
寧鴿:「……」
這旁白功能復雜,還附送主題曲。
竟然還奇葩地是首古風歌。但是他嗓子不錯,清唱也很動人,居然穩住了一排評審,沒人不耐煩。
下一幕緊鑼密鼓地又要開始。
開場時,舞台上的醋已經徹底沒了,按歐文的旁白換成了辦公室場景。
居中是張寬大的老闆桌,上面亂堆著文件,裴寒坐到桌子後面的辦公椅上。
帷幕一拉開,寧鴿就上台了。
舞台立刻出聲:【呦,你變成小秘書了。】
寧鴿也很驚奇:呦,我不演主角你也能跟我聊天啊?
舞台壓低聲音,陰森森地:
【因為我最喜歡和將死的人聊天,讓前一刻還溫熱的心臟停止跳動,血管中奔湧的血液就此凝結,沒有什麼能夠永恆,死亡才是我送你的最好的禮物。死在我的懷抱裡吧,我的女主角。】
它又瘋瘋癲癲地抽上了。
寧鴿:你高興就好。
舞台有點受打擊:【別人聽見我的話都會哆嗦,你為什麼不怕我?】
寧鴿無奈:我為什麼要怕你?你最多也就是讓我死而已,還能幹什麼?
舞台:【……】
寧鴿已經走到了裴寒的辦公桌前。
「魏總,您要的調查結果送過來了,說是查到了當年救您的人的下落。」
寧鴿指指辦公桌上的文件夾。
裴寒拿起文件夾翻了翻,怔住了。
「怎麼可能?」他啪地合上文件夾。
他半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頭,喃喃自語,「當初救我的人竟然是小念?」
這段的劇情很簡單,寧鴿站在他的辦公桌旁,心想,這位大哥你就別抒情了,快快快,快點把劇情走完。大家都忙。
舞台上只有兩個人,裴寒要想台詞走劇情,腦子不能不動,寧鴿就必須要做他堅強後盾,牢牢控制住腦中的念頭,不要和他的撞上。
控制想法這件事,對喜歡瞎想八想的人極度不友好。
寧鴿很想給自己的腦子栓根狗鏈,安上開關,讓它不要自己往不該去的地方溜達。
她一邊分出一隻耳朵聽著裴寒的台詞,以防他突然需要她搭戲,一邊在腦中狂背乘法表,「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二三得六……」
只見裴寒起身離開座位,來回踱了幾步,拿起手機,假裝開始打電話。
歐文捏細了嗓子的聲音從後台傳來:「您呼叫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裴寒又撥了幾遍,仍然打不通。
按理說,關鍵劇情至此走完了,手環卻沒收到完成的提示。
寧鴿瞄了一眼台下。
一整排評審全都面無表情地端坐著,沒有任何反應。
舞台又出聲了,幸災樂禍:【不太行噢,一個肯給你們通過的評審都沒有。嘖嘖。】
裴寒只得繼續發揮。
他轉身吩咐:「鴿秘書,你去幫我給石小姐打個電話……」
鴿秘書?還獅子總裁呢。
寧鴿腦子一滑,立刻拉回來,幸好裴寒沒在想獅子。
「鴿秘書」這個稱呼和「石小姐」一樣,也沒出問題,大概因為是角色名。
「鴿秘書」一臉為難:「魏總,上次試過了,石小姐那邊不接陌生號碼。」
裴寒繃著臉,又踱了兩步,忽然提起長腿,咣地一聲踹上辦公桌,「怎麼會是她!」
不用歐文配音效,他這腳很重,道具辦公桌都被他踹出一個大洞。
一個評審終於微笑了一下,然而多數仍然沒有反應。
裴寒把手撐在桌子上,開始獨白。
「我為什麼會沒早發現那就是小念呢?那明明就是小念,我早該想到的。記得當初車禍的時候……」
他的話猛然頓住。
寧鴿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靠靠靠靠靠。
裴寒你車什麼車。
舞台後面佈景的地方,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要車得車。
一輛造型無比誇張的超大型載重大貨車,用風馳電掣般的速度,轟隆一聲撞破佈景。
它車燈大亮,巨無霸的車頭呲牙咧嘴,絲毫沒有剎車的意思,呼嘯著直奔寧鴿和裴寒而來。
寧鴿覺得自己被一股大力一帶,天旋地轉,連翻了不知道幾圈。
再回過神時,已經和裴寒一起滾到舞台的側邊。
那輛重型貨車幾乎用輪子緊擦著寧鴿他們,瘋狂地直衝台下,卻在離開舞台範圍的一瞬間消失了。
幸好裴寒反應快。
裴寒剛才隨口說了個「車禍」,讓兩個人同時想到車,舞台就惡意滿滿地把一輛恐怖的大貨車送上台來了。
舞台上突然冒出輛大貨車,評審席終於有了動靜,他們並沒覺得有多奇怪,反而響起一片歡快的笑聲。
舞台得意非凡:【靠你們兩個一輩子都過不了關,你們不懂,大家真正想看的是我三米高的大貨車!】
寧鴿在腦中跟它對線:臥室裡有棵樹不合理,辦公室開車就很合理哈?
【無趣才是原罪,一切都要為效果讓路,】舞台分辯,【可惜沒能把你倆碾成泥,否則舞台效果就更理想了!】
它說得對,評審那裡確實全員通過。
【關鍵劇情(3/5)】
下台後,寧鴿就說:「好像劇情要越來越誇張才行。」
「沒錯,」裴寒很讚同,「評審們一定要有反應。」
舞台說得對,要怎麼刺激怎麼來。
寧鴿拍板,「它想要誇張,我們就主動給它誇張的東西。」
自己主動給出誇張的東西,讓一切都在控制中,反而更安全。
下一場的關鍵劇情是:男主在暴雨中堅決地等在女主家外面,女主始終沒有下樓。
裴寒望著舞台,「既然是在雨裡,就下大暴雨吧。」
「裴寒,我還發現一件事,」寧鴿說,「舞台能同時和我們兩個人說話,卻沒利用這個誘導我們一起去想危險的東西。」
否則舞台隨口對兩人說個「火山爆發,滿地岩漿」,引導他倆一起想岩漿,兩個人立刻完蛋。
裴寒很同意,「它那麼想殺人,卻沒有這麼做,肯定不是它不想,而是它不能。」
估計舞台也有它自己的限制。
歐文的旁白快說完了,台上自動變成下一幕街道的場景,街道一頭多出一個建築的佈景,還有扇窗,權做女主的房間。
寧鴿走到佈景後站好,裴寒來到舞台正中「街道」的路燈下。
帷幕一拉開,裴寒就和寧鴿交換了一下目光。
兩個人一起起心動念,舞台上立刻真的下起了大暴雨。
暴雨大到誇張,雨水白茫茫連成一片,好像有人在往下一盆一盆兢兢業業地往下潑水。
舞台正中的裴寒瞬間被大雨澆透。
他的頭髮垂在額前,衣服全濕了,貼在身上,顯出寬肩細腰的好身材。
立刻有個評審低頭打勾。
舞台琢磨:【好像效果還不錯,要是讓他徹底脫了,說不定立刻就能過。】
這句肯定又是群發的,因為寧鴿看見裴寒滿臉無語。
一個評審打勾並不夠,多數人都沒有反應。
寧鴿站的地方是「室內」,並沒有雨。她在窗後看看他,又看看台下的評審們,心裡琢磨:下暴雨好像還不太行,還要再加碼。
寧鴿對著裴寒悄悄做了一個波浪起伏的手勢。
裴寒微微點頭,下一秒,一大波洪水呼地從佈景後湧出來,朝他撲過去。
裴寒伸手牢牢攥住旁邊的燈柱,湍急的洪水漫過了他的腰。
寧鴿心想:裴寒的猜測是對的,舞台確實不能主動動手腳殺人,比如讓燈柱突然鬆動,比如變出一條洪水中的鱷魚把他吃了之類,只能靠他倆自己冒出念頭殺自己。
舞台的聲音忽然傳來,語氣幽怨:【你在想鱷魚啊,為什麼他就沒在想鱷魚呢?你們兩個主角都沒有默契。】
這種默契還是沒有的好。
大洪水登場,總算又有一個評審低頭打勾。
可其他評審仍然端坐著巋然不動。
寧鴿心想,他都慘成這樣了,還不通過嗎?
正想著,忽然聽到後台有人說話。
好像是青頭皮的聲音,「都下這麼大雨了還不行啊?非得下刀子嗎?」
台上明明風大雨大,這句低聲的抱怨卻奇怪地穿過呼嘯的風雨聲,清晰地鑽進寧鴿的耳朵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十二章 念生12
這毫無疑問是舞台搞的鬼。
它不能主動引導寧鴿他們的念頭,就想辦法用別人的聲音來引導。
寧鴿能控制住自己不想,但是耳朵聽到的東西卻沒法控制。
裴寒一定也聽到了,因為下一秒,他就鬆開燈柱,一個猛子扎進滔滔洪水裡。
與此同時,無數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刀尖向下,從天而降,如同雨點一樣衝進水中。
寧鴿他們「下刀子」的念頭一起,舞台就立刻獲得了生成「刀子」和調整「刀子」性狀的權力,它把每一把匕首都變得鋒利無比。
台上下了一場真正的刀子雨。
密密麻麻的匕首中,完全看不到裴寒的影子,寧鴿不能無視劇情打開窗,只得貼著「窗玻璃」往外看。
台上的寧鴿和台下的評審全都在緊張地盯著裴寒消失的地方,那裡只剩洪水翻滾的旋渦。
不知過了多久,寧鴿的窗下,水流不那麼急的地方,水面突然一動。
裴寒像一條魚一樣從水裡鑽了出來。
湍急的洪水減緩了掉下來的匕首的速度,不過他右邊的小臂還是被劃出一道口子,見了血。
寧鴿的「房間」有一道「屋簷」,他像在練攀岩一樣,用手指扒住「牆」,整個人都貼到牆上,盡力躲避著劈裡啪啦往下掉的刀子。
台下一片歡聲笑語,評審們紛紛低頭打勾。
只有舞台很遺憾:
【活著有什麼意思?你們對活著這件事也太執著了。男主身上插滿匕首,順著水流漸漸漂遠,只留下水面上長長的一道血痕,女主躲在窗簾後痛哭失聲,這種舞台效果不是好多了嗎?】
寧鴿:好你的頭。
手環終於震了。【關鍵劇情(4/5)】
寧鴿他們一下台,青頭皮就囁喏著蹭過來請罪:「剛才都是我,胡說什麼下刀子……」
「沒事。本來應該聽不到,是舞台搞的鬼。」裴寒隨口答,並沒放在心上。
青頭皮保證:「下面一場戲,我們幾個在後面絕對一聲都不出。」
只剩下最後一場戲,就是大結局。
大綱上說:男主淋雨後生病了,女主來看他,終於原諒了他,兩人重歸於好。
他全身濕透,流下來的水在腳邊淌成小水窪,胳膊上見血,卻依然很淡定,好像身上的衣服天生就該那麼濕一樣。
寧鴿看得不太忍心,「下一場我來做效果吧。」
「你做應該是沒用,」裴寒說,「想都知道,這種戲,評審當然只想看渣男倒黴。」
他思索,「要怎麼倒黴?」
奶奶灰說:「最好是舞台效果很誇張,其實卻沒什麼實際傷害的那種。」
櫃姐在旁邊出主意,「跪榴蓮?跪鍵盤?」
套裝小姐姐建議:「冰天雪地求原諒?」
這也是個主意,可是裴寒現在全身都濕著,突然扔進冰窖裡,不知道他能不能撐得住。
歐文的幕間旁白已經開始胡編亂造,連男主發燒燒到四十一度七,私人病房配三個護士都說了,眼看就要詞窮。
時間緊迫,裴寒拍板,「就先冰天雪地吧,然後我們在台上見機行事。」
裴寒對歐文打了個準備好了的手勢,歐文鬆了口氣,用旁白就報出醫院的場景,舞台上瞬間變成了病房。
寧鴿和裴寒上場。
舞台正中間是張病床,裴寒坐上去,整個人仍然濕漉漉的。
帷幕還沒拉開,寧鴿低聲對裴寒說:「浴巾。」
舞台不肯給:【這是病房誒,哪來的浴巾?】
寧鴿跟它爭:你家私人病房都沒有浴室的嗎?
舞台抬槓:【問題是這裡又不是浴室。】
浴巾遲遲不出現,裴寒知道她沒能要來,一定是正在腦中跟舞台吵架。
「算了,沒關係。」
裴寒自己拉過病床上的一床薄毯子,隨便擦了幾下頭髮,然後把被子推到床頭,在床上半躺下。
舞台惡魔低語:【最後一幕了,死之前,你們確實需要整理遺容。】
裴寒閉上眼睛,寧鴿在他床邊坐下。
帷幕一拉開,寧鴿坐在病床前的場景剛出現,台下的評審席就有聲音。
有人說:「就這?這就算原諒他了?這也太便宜他了吧?」
這樣效果不夠,並不能過關。
寧鴿嘆了口氣,站起來,做出轉身想走的樣子。
手被人握住了。
他剛泡過水,手指冰涼。
「小念,別走。」
他睜開眼睛,低聲說,情真意切。
寧鴿心想:這位兄台,你這是看過多少這種劇啊?
寧鴿毫不猶豫地甩開他的手,「爾生,以前的事都過去了,我們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一邊在心中吐槽自己瞎編的台詞:會不會有點狗血?
然後一激靈,看看四周。
還好,並沒有一大盆狗血潑下來,看來裴寒沒有往狗血的方向想。
裴寒掙了掙,好像想從病床上起來,一邊對寧鴿微微點了一下頭。
寧鴿心想:要來了。
念頭剛要起,就聽到台下一個評審大聲說:「這追妻火葬場不太過關啊!」
這。
追妻火葬場。
不太過關啊。
寧鴿耳邊響起了舞台咯咯的輕笑聲。
好像嗜血的魔鬼終於找到了下嘴的地方。
裴寒身下躺著的那張病床突然奇跡般地改變了形狀,變寬了,也拉長了。
它像被拉開一樣延伸出去,成了一個陡峭光滑的滑道,伸向斜下方,一直延伸到舞台內部。
與此同時,舞台突然變成了透明的,人人都能看到,就在舞台內部,錯綜復雜的基架間,陡峭的滑道盡頭,連著一個巨大的火爐。
爐門大敞,裡面火焰熊熊,燒得正旺,熱氣逼人。
大火爐上方立著一個粗壯高聳的大煙囪,從下面鑽出來,在舞台上頂天立地。
寧鴿:這該不會是……火葬場燒人的煙囪吧?
評審大聲說出「追妻火葬場」這個詞,寧鴿和裴寒都聽到了,兩個人的念頭撞到一起。
結果火葬場就真的來了。
裴寒立刻順著滑道向下面火葬場的爐子滑過去。
滑道又滑又陡,他向下的速度非常快,雖然努力想用胳膊和腿撐住,無奈滑道太寬,兩邊都夠不著。
剛剛那條毯子虛搭在床上,先他一步嗖地一下進了爐子,瞬間化灰。
煙囪上騰起滾滾濃煙,到處都是濃重的焦糊味,爐口宛如一張著火的大嘴,火苗就是它的尖牙,準備一口吞了裴寒。
寧鴿反應不慢,在他滑下去的一瞬間,火速撲過去,探身一把攥住他的手。
這麼趴在滑道口,都能感覺到下面爐口的火焰熱度驚人,烤得臉上發疼。
要是下去,簡直恐怖。
火葬場一冒出來,歐文他們立刻就往台上衝,可是舞台周圍好像有一圈無形的牆,根本上不來。
寧鴿看見青頭皮起腳去踹那堵空氣牆,一下又一下,空氣牆毫無反應。
歐文意識到可能是閒雜人等不能隨便上台,火速補充旁白:「就在這時,私人病房的幾個護士進來換藥……」
然而沒用,還是上不去。
舞台輕笑出聲:【終於到大結局了,舞台現在進入全封閉狀態,讓我們來專心欣賞男主和女主的精彩演出。】
評審席也沸騰了,所有評審都站起來探頭往台上看。
「抓住他啊!別鬆手!加油!」
「快把他拉上來!」
「拉什麼上來,快放手!你忘了他當初是怎麼對你的?」
「讓他掉下去燒死吧!快快快!!」
評審們明顯分成了兩派——拉回來派和撒手火葬派。
裴寒不知是吃什麼長大的,實在太重了,要不是滑道是個斜坡,分散了一部分重量,寧鴿根本拉不住。
裴寒就算能借著她的力做個引體向上,也還是搆不著滑道的頭,沒法上來。
而且裴寒根本不敢亂動。
他一眼就看出,寧鴿現在這個姿勢太不對了。
她趴在滑道頭上,整個上半身都探了下去,裴寒估計一亂用力,不止自己死,很可能連帶著把她也一起拉下去。
兩個人現在處於一種不上不下,徹底動不了的僵持狀態。
舞台上已經出現的東西,並不會自動消失,只能想別的辦法。
從病床到舞台下面的爐口,整條滑道的正上方,像舞台豁了個大口子,現在全部都是敞開的,如果這時候能下一場大雨,發一場洪水,爐火一定會被澆滅。
爐火一熄,就算鬆手滑下去也沒事了。
寧鴿對裴寒說:「大暴雨!」
然而什麼都沒發生。
舞台擁有最終決定權,它不允許能澆滅爐火的雨水出現。
舞台很興奮:【下什麼雨啊,燒死不好嗎?用你們無聊又渺小的生命,成就最炫目刺激的舞台效果,感恩吧,你們平庸人生中最高光的時刻要到了!】
它不肯通過能救人的東西,不過寧鴿還是想再試一次。
換個別的方向。
「繩子。」寧鴿說。
一條綁在床欄上的繩梯竟然真出現了,順著滑道垂下去,就搭在裴寒旁邊。
裴寒看了一眼繩梯,一隻手仍然緊緊攥著寧鴿的手,沒有鬆開,只騰出另一隻手。
他抓住繩梯,稍微一扯。
繩梯的繩子就像被水泡糟了一樣,直接斷成兩截,滑下去掉進爐火裡,化成黑煙。
夠陰險。
下面的爐口張著大嘴,火苗在裡面瘋狂燃燒著,好像知道寧鴿不可能一直這樣拉著,裴寒,甚至連同寧鴿,早晚都是它的囊中之物。
寧鴿望著下面在爐子裡燃燒的火焰,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這件事一直隱隱約約地在那裡,因為一幕戲連著一幕戲,寧鴿沒來得及細想。
第一幕時,寧鴿曾經無意中在臥室的枕頭上放了一把火。
她起了著火的念頭,舞台就給了她一簇小火苗。
寧鴿當時慌了,立刻拿起床頭的空杯子,腦中想著水。
舞台馬上給了她滿滿一大杯水。
一杯水淋上去,火苗立刻熄了。
這件事當然可以理解為第一幕戲剛開場,舞台並沒想弄出大亂子,可是鑑於主角是可以隨便換人的,就算寧鴿當時燒死了,也能由別的玩家頂替,其實也沒什麼大影響。
而且舞台在這幾幕中表現出滿滿的惡意。
從大到砸死人的壇子,到三米高的巨型大貨車,再到滿天密密麻麻掉落的匕首,還有現在的火葬場。
只要與寧鴿他們的利益相關,它甚至連條無關緊要的浴巾都不肯給。
比起來,那一杯立刻給出的及時救火的水,就顯得特別不正常。
一大杯滿到晃晃悠悠,幾乎一動就會撒出來的水。
去救枕頭上小小的一簇微不足道的火苗。
很不像這個舞台的風格。
寧鴿心想,這個活的舞台,原來你也有怕的東西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十三章 念生13
它不在乎水淹,不在乎重物往下砸,不在乎被匕首戳出洞,唯一在乎的,就是火。
自從寧鴿開始想火的事,舞台就一改囂張的做派,不再吭聲了。
我想的不對嗎?寧鴿問它。
舞台沉默了一秒,才說:【是又怎樣?反正你召喚的每一樣東西都要先經過我同意,就算你想要放把火來燒我,也召喚不出來。】
它手裡緊緊攥著生成東西的最終決定權。
它不通過,寧鴿他們想什麼都沒用。
寧鴿呵了一聲:火不是現成的?
舞台太想在最後一幕殺死他們了,受不了舞台效果的誘惑,通過了火葬場的想法。
不過它謹慎地把爐火遙遙地放在了下面,寧鴿根本搆不著的地方。
寧鴿偏頭看了一眼病床。
床上的被子和枕頭因為滑道的出現,全都堆在滑道的頭上,要掉不掉的,就在寧鴿旁邊。
寧鴿沒辦法鬆手,只能像蟲子一樣蠕動著往下蹭旁邊的被子。
裴寒看明白她的意思了,「我來。」
他小心地鬆開一隻手,努力去搆上面垂下來的被子的一角。
費了好大勁,終於捏到了一點邊。
他控制著力氣一拽。
被子還沒下去,枕頭先掉下來了,越過被子,越過寧鴿和裴寒,順著滑道翻滾下去。
可憐的枕頭直接滾進爐口,和剛才那條小毯子一樣,立刻被火焰吞噬,化成了灰。
裴寒已經抓到了更多的被子。這次再一扯時,被子終於整個滑下去了。
和寧鴿料想的一樣,被子又大又軟,並不能全部進到爐口裡,一多半還堆在外面。
進爐子的部分迅速起火,火苗順著被子燒起來,只不過幾秒鐘,就把留在外面的部分也引燃了。
火焰燒到了爐外。
被子上火苗熊熊,輕而易舉就舔到了爐口旁邊舞台的木頭基座。
舞台只擁有生成東西的最終決定權,並不能主動發起任何事情,眼睜睜看著他們兩個放火,卻什麼都不能做。
只要東西一變出來,就不再受舞台控制。
歡快的火苗在舞台內部燒了起來,寧鴿聽見舞台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火勢越燒越旺,開始蔓延。
評審們都伸著脖子,目瞪口呆地看著。
有人疑惑地問:「這是舞台效果吧?也太逼真了。」
舞台終於撐不住了。
【把火熄了吧。】
它一直以來張狂的氣焰沒了。
【求求你們。】
它的語氣頭一次那麼卑微。
因為無論要用什麼東西滅火,生成權都牢牢把握在寧鴿和裴寒手上。
寧鴿冷漠地說:活著有什麼意思?我覺得你對活著這件事也太執著了。
舞台:【……】
她繼續:燒死不好嗎?用你無聊又渺小的生命,成就最炫目刺激的舞台效果,感恩吧,你平庸人生中最高光的時刻馬上就要到了。
舞台:【……】
寧鴿當然不想和它一起燒死。
裴寒還在吊著,寧鴿的手都攥麻了,說不定真會掉下去。
寧鴿終於說:「繩子。」
繩子並沒出現,舞台不肯。
【給你們繩子,讓他上來,你們就不管我了怎麼辦?先滅火行不行?只要把火滅了,他就算掉下去也沒事。】
它說的也有道理,滅火現在變成了對雙方都有好處的事。
「等等。」裴寒鬆開一隻手,手掌攤開,「防水打火機。這一幕還沒結束,防人之心不可無。」
拿到隨時能在舞台上放火的打火機,就像攥住了舞台的命。
舞台現在受制於人,肚子裡的火還在劈裡啪啦地燒著,不能拖拉,它只猶豫了一秒,裴寒手中就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打火機。
裴寒仔細觀察了一下,還打火試了試,才收進口袋,對寧鴿說:「大暴雨。」
雨並沒有來。
舞台輕聲哀求:【能不能……不下雨呀?上一幕已經下過一次雨了,再下一回就重復了,舞台效果不夠好。】
都死到臨頭了,還惦記著舞台效果不好,這舞台實在很執著。
寧鴿想想,「那就還是冰天雪地求原諒吧。大暴雪。」
狂風驟起。
寒風夾裹著大到誇張的雪片撲面而來,寧鴿從來沒見過下到那麼瘋狂的雪,舞台轉眼白成一片。
雪片順著豁口掉進舞台裡,飛到火苗上,呲呲地化成白汽。
大到不可思議的暴雪這麼壓下去,火苗扛不住,矮了下去。
積雪連同融化的雪水在舞台內部越積越多,燃燒的火焰和火葬場的爐火一起,很快熄滅了。
「繩子。」寧鴿吩咐。
一條繩梯出現在裴寒旁邊,這次很有誠意,嶄新又結實。
這是打火機要挾下的誠意。
裴寒伸手抓住繩梯,三兩下就攀上來了。
死裡逃生,他一上來,就先把打火機交給寧鴿,然後上前一步,把她按進懷裡。
寧鴿:「……」
要不要演得這麼一五一十?
他泡過水的衣服好不容易被火苗烘乾了,身上又被狂風暴雪吹得冰涼。
「小念,過去都是我不對,再給我一次機會,原諒我吧。」他說。
寧鴿抬頭望著他,點頭答應:「好。」
生生死死地折騰到現在,還放了把火,評審們終於滿意了,紛紛低頭在表格上打勾。
只有一個評審還攥著筆不動,「都結局了,就不親一下嗎?」
裴寒猶豫了一下,伸手握住寧鴿的後腦。
寧鴿仰頭盯著他,目光中警告的意味相當明顯:你敢真親一個試試?
裴寒不動聲色,俯身低下去,偏著頭,擋住台下的視線。
離著十萬八千里遠,完成了這個借位之吻。
手環終於震了:
【關鍵劇情(5/5)。登台試演任務完成,恭喜親哦!】
兩人往台下走時,寧鴿一直把那個小小的打火機攥在手裡。
裴寒的意思很明顯:打火機交給她,要不要最後再放一把火,完全聽她的,他沒意見。
舞台一聲都不敢吭。
直到他們走出舞台範圍的那一刻,變出來的打火機憑空消失,寧鴿才聽見舞台似乎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大幕自動落下,評審們起身離開,禿頂男興奮地跑過來,「新劇評審已經通過了,過幾天就正式演出,你們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
他沒有再發布任務的意思,大家也樂得沒有新任務,一行人趕緊溜了出來。
歐文一路走,一路低頭看手環。
寧鴿的餘光掃過,發現他的手環屏幕上是剛剛大結局的時候裴寒和她的那個借位之吻。
兩個人在積雪覆蓋的白色舞台上抱在一起,怎麼看怎麼曖昧。
「你拍這個幹什麼?」寧鴿瞪他。
歐文笑道:「別那麼凶,劇的大結局嘛,我就是掃一下,想看看是不是錨點而已。」
他對付完寧鴿,轉過頭就捅捅裴寒,把手環上那張照片秀給他看,「誒你想不想買?價格好商量。」
裴寒看了一眼,沒說話。
寧鴿相當無語:他們一個兩個的,都是把掃描功能當成相機在用嗎?
一出劇院的門,大門就在他們身後自動合上了。
大家都很興奮,裴寒和寧鴿兩個人把任務從頭到尾扛下來了,進劇場轉了一圈,做了好幾個任務,一個人都沒死。
寧鴿抬腕看看手環,「沒有新任務了麼?」
「大概不會有了,」裴寒說,「已經快到時間了。」
他一語提醒了大家,每個人都抬起手腕看手環。
倒計時冷漠地繼續蹦著:
【00:27:14】
【00:27:13】
一下又一下,跳得人心慌。
「還有二十多分鐘?怎麼辦?」青頭皮急了。
仍然不知道錨點在哪。
「不發新任務,代表線索已經全部給我們了。」裴寒說,「我們要把它想出來。」
青頭皮皺著眉,「咱們剛才在劇院裡忙活了半天,也沒拿到啥新線索啊?」
奶奶灰也覺得,「就算是舞台上想什麼就來什麼,也和上午在旅館房間裡差不了多少,沒給出新東西。」
寧鴿出聲:「其實它給了。」
奶奶灰:「啊?」
寧鴿提示他,「你想想剛才那部劇男女主的名字。」
「石茵念和魏爾生!」小男孩搶著說,他現在完全不哭了,也活泛得多了。
「沒錯,石茵念和魏爾生,」寧鴿說,「姓和名分開,重新排一下,『石魏茵念爾生』,就是『是為因念而生』。」
是為因念而生。
這句話就是劇院給出的線索。
櫃姐「啊」地叫了一聲,「那我們是不是應該去掃一下男女主的名字?劇院裡哪裡有男女主的名字?我剛才看見前廳貼著好多海報,海報上應該有名字吧?」
奶奶灰也說:「對,你們想,上午旅館房間裡就貼著海報,是不是暗示海報就是錨點,只不過不是恐怖片的海報,是新劇的海報?」
大家都覺得很有道理。
他倆立刻一起去推劇院的門,可惜大門死氣沉沉地關著,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根本推不動。
青頭皮後悔,「出來就進不去了,早知道就不那麼快出來。」
歐文說:「進得去啊,買票不就行了。」
他到劇場的售票窗口敲了敲窗。
售票員仍舊抱著保溫杯,躲在玻璃窗後沒精打采地哼哼,「一人二十,概不退票。」
他們幾個忙來忙去地湊錢買票,裴寒卻一直靠著牆站著,沒有出聲,像在出神。
寧鴿知道,他肯定覺得新劇的海報不會是錨點。
裴寒察覺到寧鴿的目光,看向她的方向。
這次寧鴿沒跟他比賽盯人玩,因為她的注意力被別的東西吸引了。
寧鴿對他勾了一下手指頭,「過來,」她指指劇院的二樓,「你看上面。」
裴寒走過來幾步,站到她旁邊,抬起頭。
他的嘴角彎出一個弧度。
他叫正在買票的歐文:「不用再買票了。你們過來看。」
大家抬起頭,這才發現,他們進門時還在裝的劇院招牌已經做好了。
扶梯撤了,工人沒了,現在紅色的「大劇院」三個字前,多了兩個字——
浮生。
「浮生?這是錨點嗎?」青頭皮很困惑。
櫃姐也沒懂,「浮生,和念頭又有什麼關係?」
寧鴿問:「記得我們剛進劇院時,做的那個填字任務麼?」
「當然了,」奶奶灰搶答,「在小方框裡填上各種黃暴詞嘛。」
「對。」寧鴿望著劇院的招牌,「那個任務其實也有信息要告訴我們。」...<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第十四章 念生14+蜉蝣01
寧鴿說:「它要說的是,注意填在方框裡的字,框起來的字才是重點。」
所有人都跟她一起看招牌。
櫃姐一把抓住寧鴿的胳膊,她明白她的意思了,「上面那扇窗戶!像個框框!」
她說的沒錯。
「浮生大劇院」五個字,四個都嵌在外牆上,只有一個字,剛好在二樓的一扇小窗前。
看位置,那扇小窗應該是在劇場舞台的正上方,大概是閣樓之類的東西。
最關鍵的是,小窗是方型的,還有一圈邊,如同把前面的字端端正正地框了一個方框。
那是個「生」字。
浮生大劇院的生,也是因念而生的生。
青頭皮立刻抬起胳膊,對準那個「生」字點了掃描。
手環毫不留情:【不是錨點哦,請繼續努力。】
奶奶灰拍了他一巴掌,「急什麼啊你,浪費掃描次數。這才一個字。另外三個在哪呢?」
「另外三個字我不知道。」寧鴿說,「但是我知道另外一個字在哪裡。」
她指指對面家裡開的小旅舍。
念心旅舍一樓的門口,掛著寧鴿無比熟悉的舊招牌。
在寧鴿的記憶裡,招牌上有一個字曾經掉下來過,後來換成了新的,因此和其他幾個字都不太一樣,外面套著一圈紅框。
就是念心旅舍的「念」。
大家一起看向馬路對面旅舍的招牌。
路的左邊有個「念」,路的右邊有個「生」。
因念而生。
念生。
所有人都安靜了。
套裝小姐姐輕聲問:「可是這兩個字是分開的,隔得這麼遠,該怎麼掃?要拍兩張嗎?」
奶奶灰建議:「我們往遠點走一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能同時拍到兩邊招牌的角度。」
說做就做,他抬起手腕,用手環的鏡頭瞄著,倒退了十幾步,最終搖搖頭。
「這兩個招牌的角度太刁鑽了,沒法同時拍到。」
裴寒叫他:「你回來吧。」
奶奶灰莫名其妙地回來,裴寒才示意售票窗口,「試試這個角度。」
劇院的售票窗口是玻璃的,玻璃反光,剛好映出對面念心旅舍的招牌。
現在「念」有了,「生」也有了。
奶奶灰找好角度,點了一下掃描。
手環長震了一聲:
【已成功掃描錨點】
奶奶灰眼睛發亮,剛想說什麼,就唰地一下不見了。
掃對了,這真的是錨點。
櫃姐抬起胳膊,由衷地對寧鴿和裴寒說:「這次謝謝你們。」
寧鴿對她笑了笑,她也消失了。
小男孩叫了聲:「寧姐姐,裴哥哥……」
裴寒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別怕,加油。」
小男孩也走了。
他們一個接一個地離開了副本,寧鴿無比欣慰。
任務超額完成,除了開始時倒在便利店的女孩外,只損失了兩個玩家,其餘全部存活。
存活率百分之七十,遠高於這次測試要求的百分之五十,這個地方成功保住了。
歐文也調好手環,問寧鴿和裴寒:「你倆不走啊?我先走了哦。」
他對裴寒擠擠眼睛,也傳走了。
只剩寧鴿和裴寒。裴寒低頭看看寧鴿,「你先。」
寧鴿堅決地說:「你先走。」
心想,先什麼先,她當然不會去掃描錨點。
她是這個副本世界的NPC,誰都不知道一旦掃描錨點,會發生什麼。
一個NPC,肯定不可能像他們那樣傳送到真實世界,說不定一掃完,什麼都不會發生,她NPC的身份就在裴寒面前徹底露餡。
不然就是更危險的狀況:系統真的要把她傳走,一旦離開副本世界,她就出錯消失了。
要等他先掃描傳走,然後摘掉手環,變回NPC。
寧鴿不動。
時間緊迫,裴寒看她一臉堅持,沒再囉嗦,抬起胳膊,對準錨點。
寧鴿跟著他往招牌的方向看了看,忽然看到一樣東西——
劇院閣樓方型的小窗口,「生」字招牌的後面,有個人影。
是個熟悉的人。
長頭髮,白衣服,就是203海報上那個女人。
她怎麼又冒出來了?
寧鴿忽然明白了。
剛剛在舞台上第一幕時,曾經想到過她,一閃念間,又把她造出來了。
只不過她沒出現在舞台上,而是到了舞台正上方的閣樓裡。這位置相當地不懷好意,剛好在寧鴿他們掃描正確錨點的時候可以看到。
好不容易熬到最後,非要讓大boss出來再給人來一下子。
白衣女人正在不錯眼珠地盯著寧鴿。
她穿一身白裙,站在二樓窗前,寧鴿穿一身紅裙,站在樓下馬路上。
紅與白的對決又開始了。
寧鴿的脖子猛然一緊,心臟再一次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攥住。
白衣女人在二樓,現在不可能用電殺了她。
但是副本不會設置一個無解的死局。
裴寒的話迴響在腦海:如果你當時能轉移注意力,不再想著她,說不定就沒事了
這很可能就是這裡的解。
在脖子被人掐住的情況下,轉移注意力談何容易。
不過寧鴿不怕,她還有另一個其他玩家都沒有的偏門辦法——
摘掉手環,變成NPC。
變成NPC,估計白衣女人就不會死盯著她不放。
心臟生疼,眼前一陣陣發白,寧鴿努力掙扎著去擼腕上的手環,無奈意識正在喪失,平時很簡單的動作做起來無比艱難。
與此同時,裴寒也看到劇院窗口的白衣女人了,一轉頭,發現寧鴿正在往下倒,伸手一把把她抄住。
白衣女人在劇場的二樓閣樓,裴寒不會飛,無論如何也沒法立刻上去殺她。
他也想到了解法。
他毫不猶豫地抬手按住寧鴿的後腦。
寧鴿在迷濛中,看見他的臉迅速靠近。
一個柔軟的東西壓住她的嘴唇。
他竟然親上來了。
寧鴿:?!
嘴唇上傳來溫暖的觸感,他摟著她,漂亮的眼睛離得極近,凝視著她,不知道在想什麼。
寧鴿的腦中一片空白。
注意力這次真的轉移了,脖子和心臟上的壓力驟鬆。
寧鴿推開他,猛吸一大口氣,就越過他的肩膀又看到了窗口的白衣女人。
完蛋了,又來。
又一次被人扼住了咽喉。
裴寒知道不對,抓住她撐開他胸膛的手拉下去,把她結結實實地按進懷裡。
這次他毫不客氣,突破關防,深深地吻了下去。
陌生而強悍的侵入感刺激著寧鴿的感官,他的舌尖劃過,激起一串電流般的感覺。
脖子上的壓力消失。
寧鴿在他的熱吻中剛想去擼手環,帶著手環的那隻手腕卻被他拉走了。
寧鴿:??
他怕她再走神,一邊不斷想辦法加深這個吻,給她新鮮的刺激,一邊乾脆俐落地抓起她戴著手環的那隻手。
他單手劃到掃描錨點的界面,對準遠處的招牌,幫她點了下去。
寧鴿現在腦中確實沒有那個白衣女人了,只剩下怒吼——
你點什麼掃描?NPC能離開副本嗎?萬一出錯徹底沒了怎麼辦啊?裴寒你這不是坑爹嗎?
手環長長地一震。
寧鴿的意識有片刻的恍惚,然後又重新清晰起來了。
竟然還活著。
這裡不再是寧鴿熟悉的那條小馬路,而是一個寬敞大廳,頭上掛著各種指引的標識牌,透著種熟悉,卻又陌生——
很像哪個火車站的候車大廳。
也像火車站一樣,就算是整潔的,半新的,也讓人的心懸著,定不下來,知道這裡不是來處,也不是歸宿。
四周人來人往,每個人都行色匆匆,滿面疲憊,只是有人哆哆嗦嗦,有人神情凝重,也有人一臉的去留由天,渾不在意。
是生死無常下的眾生相。
有人從身後輕輕碰了她一下,「不好意思。」
寧鴿回過頭,才發現自己站的地方是個地面用白漆劃線框起來的方形區域,上面用同樣的白漆寫著「抵達區」。
時不時會有人憑空冒出來。
她原地站著發呆,擋了後面冒出來的人的路。
那些人臉上都是死裡逃生後的慶幸。
寧鴿連忙往旁邊挪了幾步。剛離開地上的方形區域,就看到裴寒也冒出來了。
「這是系統的中轉站。」
裴寒一眼就看出她平靜表情下掩蓋的手足無措。
「從副本出來,會先到這裡中轉,你可以用積分換點東西,或者直接回家。」
裴寒指指不遠處正在運人上下的扶梯,「從那裡下樓,出了一樓的門,就能回到真實世界了。」
寧鴿懂了:所以她還是在系統裡,只不過離開了副本,到了這個叫中轉站的地方。
怪不得還活著。
裴寒站在寧鴿對面,手抄在褲子口袋裡,在往來穿行的人流中低頭看著寧鴿。
他輕輕抿了抿嘴唇。
寧鴿立刻想起剛才他那個毫無保留強勢侵略的吻。
寧鴿明白,他開始時只是想貼一下,抓回她的注意力,後面變成那樣,從他的角度考慮,純屬情勢所迫,沒有辦法。
「謝謝你剛才救我。」寧鴿說。
把話說開就不會那麼尷尬。
謝他是應該的,他確實幫了她一次,寧鴿自己並沒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能在喪失意識之前摘掉手環。
裴寒淡淡答,「不用客氣。忘了你把我從火葬場裡拉回來了?」
忽然又都沒話可說了。
剛親過的兩個人最終還是尷尬了起來。
裴寒低下頭,抬起手腕點點手環的屏幕,好像在輸入什麼。
「你在做什麼?」寧鴿問。
「哦。舉報bug。」他說。
寧鴿的心重重地一跳。
「你發現沒有,」裴寒說,「剛剛副本裡,劇場有個NPC一直在轉圈,走不出來。」
原來是這個。
他一直忙著做任務、找錨點,居然還有閒心注意副本裡的bug。
他幾下就弄完了,重新抬起頭看看寧鴿,停頓了一秒,好像在尋找措辭,最後偏頭示意扶梯的方向,「一起出去?我請你吃飯。」
寧鴿瞄了一眼扶梯:別鬧了,這次打死也不能再出門。
裴寒也跟著看了看那邊,很快收回目光,凝視著寧鴿。
「不想出去?」他問。
寧鴿的心跳空了一拍,不過臉上沒什麼變化。
他太敏銳,好像已經起了疑心。
「你先走吧。我還有事,想用積分換點東西。」
「知道在哪換麼?我帶你去。」裴寒說。
「不用。」寧鴿立刻拒絕。
當然不能和他一起走,否則一會兒他還是會要求跟她一起出門。
這拒絕很乾脆,一點餘地都沒留,裴寒嗯了一聲,沒再說話,垂下眼眸,又在手環上劃了劃。
他忽然向前兩步,伸出手腕。
兩個人的手環輕輕貼了貼。一觸即離,好像一個淺吻。
寧鴿覺得手環震了一下。
「加個好友。」裴寒態度自然地說。
他揚起手,揮了一下,像是再見的意思,沒再說什麼,一個人轉身往扶梯那邊走。
這玩意還能加好友?
寧鴿莫名其妙,低頭去看手環,來回翻了好幾遍,也沒看見他說的「加好友」在哪。
再抬起頭,裴寒已經消失了。
手環又震動了一下,來了新消息:
【副本經驗積分: 1
拉姆達經驗積分: 1。
初級拉姆達權限成功解鎖。】
一個綠色的「λ」出現在屏幕上,然後像隻鳥一樣飛出了屏幕範圍不見了。
寧鴿:?
初級拉姆達權限?
寧鴿翻了翻,終於在最後一頁的角落重新找到了飛走的小圖標,寧鴿點了點。
一行提示顯現:【副本外無法啟用功能。】
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反正現在不能用。
寧鴿站在原地,理了理思路。
所以她這個NPC,竟然從副本世界裡跑出來了,還好這裡是中轉站,仍然是系統內部,她還好好地存在著。
問題是,現在要怎麼辦?
外面是真實世界,出去當然是不可能的,總不能一直留在中轉站,吃什麼喝什麼?
也許應該回到熟悉的念心旅舍。
可是該怎麼才能回去呢?
人這麼多,問問就好了。
三分鐘之後,寧鴿按照大家的指點,穿過大廳,來到一個掛著大大的黃色驚嘆號標志的咨詢台前。
咨詢台的小姐姐對新手玩家相當熱情,有問必答。
「中轉站最多可以待多久?沒有限制,但是只能待七天吧,因為七天後你就必須要去下另一個副本了,這是強制性的。」
「副本過關能拿到積分,積分可以換各種東西。」
「吃和住啊?我們提供免費的食宿,就在站內休息室,刷手環就行了。」
食宿竟然免費!寧鴿的眼睛都亮了。要不要這麼好?
寧鴿繼續問:「那可以自己選副本下嗎?」
如果能選的話,就可以回念心旅舍了,那裡畢竟是熟悉的世界,還有哥哥在。
覺醒後回去可能會有各種問題,利弊寧鴿暫時還沒想好,先打聽清楚再說。
小姐姐笑了,「當然不能自己選副本,這裡的副本數量多到數不清,都是隨機抽的……」
話說到一半,寧鴿忽然聽到旁邊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啊啊啊媽媽呀!!」
發出尖叫的是一個三十多歲胖胖的男人,好像本打算來咨詢台問什麼,一看清寧鴿,像見到鬼一樣,一聲接一聲地叫起來。
他的同伴很疑惑,「胖子,你怎麼了?」
胖子驚恐地看著寧鴿,指著她哆嗦。
「她……就是她……這髮型,齊劉海,這紅裙子……就是上回那個吃關東煮的……」
寧鴿:「……」
胖子不止聲音抖,連臉上的肉都在抖,「她非要吃關東煮,又不說愛吃什麼,讓我們給她買了一回又一回啊……買一回才給一個提示,倒計時一停就得隨機死個人,我們足足死了四個人才買對她要的那幾樣……」
胖子顛三倒四,他的同伴拍拍他,「別鬧了,人家是玩家。」
「可是她就長這樣啊……這黑頭髮……這紅衣服……」
胖子盯著寧鴿,眼睛發直,「那麼多種關東煮,一大片,神仙也猜不著她要什麼,就是個憋著壞想害死人的NPC!」
寧鴿平靜地看他一眼。
「那個副本我去過。」寧鴿說。
「如果你注意看,就會發現NPC吃完的杯子裡剩了五支空籤子……」
她習慣把吃完的籤子和杯子一起帶到旅舍扔進垃圾桶。
寧鴿接著說:「……她要五種,說明五種一樣只買了一根。她提示你們剛好十五塊整了吧?」
「十五塊整」這句話在字幕君發到寧鴿腦中的話裡。
胖子只得點點頭。
寧鴿繼續:「好。雖然關東煮一共有十二種,要買五種不同的關東煮,總價又剛好十五塊的話,按價格算,組合其實並不多。
「關東煮的價格是四塊,兩塊八,兩塊五,兩塊,一塊八,其中四塊的兩樣,扇貝柱串和年糕福袋一定要有,否則湊不到十五塊。
「有了四塊錢的,必然就沒有一塊八的和兩塊八的,因為湊不了整。剩下的是兩塊五的貢丸魚丸蘿蔔三選二,兩塊錢的筍尖和海帶二選一,其實只有六種組合。
「到底是哪種組合,看NPC吃剩的籤子。
「串關東煮的籤子稍有不同。貢丸的籤子和扇貝柱串的一樣,手柄頭寬一點,杯子裡只有一根那樣的寬謙,已知一定有扇貝柱串的情況下,肯定沒有貢丸,那麼三選二要選魚丸和蘿蔔。
「兩塊錢的筍尖海帶二選一,因為海帶和蘿蔔的籤頭一樣,都印著朵小花,印小花的籤子只有一支,已知有蘿蔔,就肯定沒有海帶,應該選筍尖。」
寧鴿下結論,「所以正確的組合應該是蘿蔔、筍尖、魚丸、扇貝柱串和年糕福袋,小學題目,很簡單。」
胖子被寧鴿這一串砸得發懵。
他噎了半天,才囁喏:「那會兒時間那麼緊,倒計時走著,就幾分鐘,還在死人,誰能想得出那麼多東西啊?」
寧鴿腦中裴寒垂眸思索的樣子一閃而過。
「有人能。」寧鴿說。
「那個副本不錯,NPC的裙子也不錯,我就買了一條。」寧鴿接著說。
這下胖子也不確定了,「故……故意穿成副本裡NPC那樣?嚇不嚇人?你圖啥啊?」
寧鴿對他笑笑,心想,這條紅裙子不能再穿了。
這裡都是玩家,就算副本數量真的很多,也總有人見過她。
她現在就是個在逃的囚犯,一個明顯的bug,說不準就會被系統發現不對,捉住哢嚓掉。
腳上是雙帆布鞋,可以不換,至少要換掉紅裙子。
她不再理胖子,問咨詢台的小姐姐,「用積分換東西的地方在哪?」
兌換積分的站內小賣部不遠,就在大廳的另一角,掛著個紅色的「小賣部」的招牌。
寧鴿謝過小姐姐,穿過大廳去找小賣部,忽然看見旁邊有一大排儲物櫃,好像也是刷手環免費可用的。
寧鴿研究儲物櫃時,瞥見胖子和他的同伴也過來了。
寧鴿向後退了兩步,退到一排高高的櫃子後面,避開他們的視線。
只聽胖子一邊拿東西一邊說:「你不知道那個副本有多可怕,最後就活了我一個。到現在我都不知道錨點在哪。」
他的同伴納悶:「那你是怎麼出來的?」
「當時死得就剩我一個人了,我也不做任務了,任務倒計時最後一分鐘,我蹲在馬路上等死,用手環給自己拍了個遺像,就莫名其妙出來了。」
寧鴿:「……」
他這是自拍背景剛好選對了角度,連任務都沒做,運氣爆棚,直接拍到了錨點。
胖子鎖上儲物櫃的門,接著說:「我還是覺得她就是那個NPC,不說別的,長得也太像了。」
他同伴並不信,「別鬧了,漂亮女孩長得都差不多。再說NPC還能從副本裡跑出來?」
「說不準呢。」胖子堅持,「你知道那個阿爾法吧?叫景曜的,他上次說,誰看見出bug了就告訴他,他去舉報,拿到積分可以跟他二八分成,我剛才在大廳裡看見他了。」
同伴猶疑:「你要讓他去舉報?萬一人家不是呢?」
「怕什麼?錯了又不罰你錢,不舉白不舉。」胖子說,「不管是不是,咱們先告訴他,讓他舉報了再說,萬一成功了,抓住一個亂跑的NPC,那可就發大財了。」
寧鴿的心一陣狂跳。
他倆急匆匆走了,好像是去找那個叫景曜的阿爾法。
寧鴿決定還是先把這身過於招眼的紅裙子換掉,再想辦法找個地方躲起來。
儲物櫃再往前一點就是小賣部,裡面坐著個戴眼鏡的老大爺。
寧鴿並不知道自己有多少積分,老大爺讓她在收銀機上掃了一下手環,點了查詢餘額,從眼鏡上方看了寧鴿一眼。
收銀機的屏幕上顯示了兩行字。
【等級:初級玩家。
餘額:五萬】
過了一次副本,寧鴿由「新手玩家」升級成「初級玩家」了,屏幕上並沒顯示「初級拉姆達」的事,一副要保密的樣子。
「要衣服是吧?你等著。」老大爺轉身走了。
過了好半天,他才拎著兩件衣服從後面出來,放在櫃台上。
是一條大了不止一個號的灰色絨裡運動褲,和一件內衣一樣裝在塑料袋裡的白色老頭衫。
「運動褲三萬,短袖兩萬,」老大爺拍拍衣服,「就這麼兩件便宜的。還都是斷碼打折,原價要幾十萬呢。」
寧鴿:「……」
死去活來地下一趟副本才賺到五萬,只能在小賣部買這樣兩件衣服。
這是寧鴿見過的最有逼格的小賣部。
寧鴿忍不住:「這也太貴了吧。」
「這可不是你們外面帶進來的那種衣服,」老大爺很不滿,「這是裡面的衣服,穿著下副本,不管刮破了撕開了還是弄髒了,哪怕化成灰,一出副本就和新的一樣。」
懂了。可以自動修復自動清潔的衣服。
寧鴿突然意識到,裴寒在副本裡又是泡洪水又是火烤,一身衣服被折磨得皺巴巴,可是剛剛出了副本後,一身上下都恢復了清爽,整潔無比。
他那一身做工精緻,樣式漂亮,估計要不少積分。
寧鴿伸手亮出手環,「我要了。刷吧。」
轉眼就把五萬分的積蓄全部揮霍光。
去洗手間換了衣服,把紅裙子寄存在儲物櫃裡,寧鴿稍微踏實了一點。
中轉大廳裡人這麼多,希望胖子他們根本找不到那個景曜。
然而事與願違,寧鴿看見不遠處,胖子他們正在和一個男人說話。
那男人和裴寒差不多高,高挑挺拔,五官線條硬挺凌厲,穿了一身一看就很貴的精緻考究的黑西裝,正在帶著點不耐煩聽胖子說話。
他們太遠,寧鴿聽不見胖子在說什麼,只看到胖子把手掌平平地擱在眉毛那裡,比劃了個齊劉海的手勢。
男人用一隻耳朵心不在焉地聽著,眼睛一掃,忽然定在寧鴿的方向。
他看見她了。
寧鴿立刻鎖起儲物櫃,轉身就走。
咨詢台就在前面,寧鴿快步過去,問咨詢台的小姐姐:「請問可不可以不等七天,提前下副本?」
小姐姐生平從沒聽過這種要求,「啊??」
旁邊過來咨詢的玩家,也全都目瞪口呆。
副本之間能休息七天,這是用命好不容易換來的喘息的機會,人人都只嫌太短,恨不得不是七天,而是七個月,七年,七十年,哪有人這麼急著要再下副本的?
寧鴿想的當然不一樣。
中轉站就這麼大,還都是玩家,副本就不一樣了。
副本數量多,情況又很復雜,作為一隻NPC,當然是副本裡更好藏。
其實無論是中轉站還是副本,都在系統內部,系統如同上帝,想要在它的眼皮底下躲貓貓,想想就很沒有希望。
就算沒有希望,總是要奮力一搏。
「你想提前下副本啊?」小姐姐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猶猶豫豫,「下副本都是系統自動發布的,一般……通常……是沒辦法。」
她頓了頓,忽然想出了主意。
「不過我建議,你可以去出發區蹲蹲看。阿爾法下副本測試,通常都有一定的組人權限,說不準能求求哪個要下副本的阿爾法帶上你。」
又是阿爾法。
今天算是和阿爾法過不去了。
寧鴿心中嘆了口氣。
寧鴿又看見那個阿爾法景曜了。他似乎正在找人,站在大廳中間,到處張望。
寧鴿盡量避開他的視線,一路躲躲閃閃地繞到出發區。
出發區離抵達區不遠,有一整排,地上都用白漆標著號碼,前面擺滿候車大廳常見的一列列金屬椅子。
不少人坐在椅子上,等著下副本,前路叵測,每個人的表情都很緊張。
有人從背後輕輕點了一下寧鴿的肩膀。
寧鴿猛然回頭。
竟然是裴寒,他把手抄在褲袋裡,悠閒自在地站在寧鴿身後。
寧鴿很納悶,「你不是出去了嗎?」
「沒有。」裴寒說,又從褲袋中抽出手,用大拇指指了下扶梯,「我剛剛上樓有點事要辦。」
「換衣服了?」他上下掃視一遍寧鴿。
寧鴿沒顧上回答,因為就在他身後不遠處,景曜也過來了,正在環顧四周。
寧鴿挪了一步,用裴寒高大的身形擋住景曜的視線,被他遮住之前,看見景曜在抬起手腕看手環。
與此同時,裴寒的手環也震了。
裴寒低頭看了一眼。
「有個副本出問題了,正在緊急招募阿爾法過去看看,活很簡單,報酬還不錯。」他在手環上點了點。
寧鴿問他:「你要去嗎?」
裴寒嗯了一聲。
這也是個根本不在乎七天休息時間的人。
裴寒抬起頭,稍微躊躇了一瞬,才說:「你要不要一起……」
不等他問完,寧鴿就火速回答:「好。要。」
不到一小時前,裴寒還被寧鴿一次又一次地拒絕,這次問的時候原本以為她又要說不,完全沒料到她答應得那麼爽快。
裴寒怔了怔,又掃了一眼她那身奇葩衣服,冷靜地推測了一下她的目的,立刻說:「如果拿到系統的賞金,我們平均分成。」
他以為她是為了積分。沒關係,就讓他那麼想吧。
裴寒在手環上點了幾下,「你是我的好友,我直接發邀請了。」
原來好友是這麼用的。
寧鴿的手環震了:【是否接受好友邀請的副本任務?】
寧鴿點了確定,手環給出下一步指示:【本次系統獎勵積分由組隊好友均分。請立刻前往C13出發區。】
寧鴿越過他,看了看他身後,沒看見景曜,不知道去哪了。
事不宜遲,寧鴿催他:「那我們趕緊走吧?」
動作越快越好。
「等一等,」裴寒說,「我還叫了歐文。我的權限在這個副本最多可以帶兩個人。」
歐文來得倒是很快,原來他也沒離開中轉站。
「我在上面酒吧喝酒呢,一杯都沒喝完,又要走了?」歐文問。
裴寒答:「有個副本時間線好像出了問題,懸賞讓人過去看看是不是真出錯了。拿到報酬我們三個均分。」
歐文哦了一聲,上下打量一遍寧鴿,笑道:「換衣服了?還是那條紅裙子適合你,這身衣服就……嗯……」
寧鴿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
上身是大到誇張的白色老頭衫,下面是肥大的運動褲,長出來的一大截褲腳像要下田插秧一樣隨便挽著,幸好褲腰上有抽繩,不會掉下來。
寧鴿說:「這叫男友風,你不懂。」
這男友一定沒錢,衣服上上下下透露出貧窮。
歐文啞然失笑,「我這個學設計的是不太懂,原來男友風長這樣。」
他蹲下身,把寧鴿的褲腳放下,又細心地幫她重新捲上去。不知為什麼,都是捲褲腿,他捲出來的效果就不太像插秧。
歐文站起來打量一遍,自己也很滿意。
裴寒瞥了一眼寧鴿的褲腳,「走吧。」
歐文看看他,忽然點點手環,問:「這張照片你真不買啊?價錢好商量。」
手環屏幕上是寧鴿和裴寒在舞台上的那個借位之吻。
裴寒不理他,轉身就走。
寧鴿心想:他都真親過了,還會花錢買你那張借位的照片?
C13出發區就在旁邊,裴寒沒有回頭,率先邁上出發區的範圍,立刻消失了。
寧鴿也跟著邁上去,心中默默祈禱:這次一定要是個山清水秀有吃有玩地圖復雜適合NPC藏起來的好副本。
在傳走的那一瞬,寧鴿忽然看到了景曜。
他也正在朝著C13過來,邊走邊低頭擺弄著手環。
寧鴿心中覺得不妙。
他是個阿爾法,應該也接到了系統招募的信息,該不會也要來下這個副本吧?
不容她細想,中轉站一晃就消失了,眼前景物突變,變成了天花板和燈帶。
寧鴿覺得自己好像是躺著的。
身體感覺略怪。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
短了好大一截,小胳膊小腿的,光著腳,身上只套著件樣式簡單尺寸超大的亞麻色布袍。
寧鴿猛地坐起來,「怎麼回事?我衣服呢?我花了五萬買的衣服呢?」
同樣變成小不點躺在旁邊的裴寒和歐文:「……」
歐文一臉大寫的服氣,「這是重點嗎?重點不應該是你變小了嗎?」
裴寒也坐起來了,「不用擔心衣服,出去就變回來了。」
他那雙眼睛依舊黑而深邃,只是臉龐稚氣多了,聲音也比他原來的清亮,看著是七八歲的小小少年的樣子。
歐文依舊頂著稍長的棕色捲毛。
寧鴿摸了摸自己,還是齊劉海,一刀切,髮型倒是沒變。
身上還多了樣東西。
左手手背上有個青黑色的二維碼,像是印上去的,上方還有個加黑加粗的編號——KW0221。
歐文笑道:「有意思,咱們返老還童了?」
他們待的地方還真是兒童床,兩邊有護欄,枕頭是個能把頭嵌進去的金屬大包。
這樣的兒童床還有幾十張,在房間裡整齊地排列著,每張床裡都躺著一個穿布袍的孩子。
全都在一動不動地睡覺。
兩個穿著同樣亞麻色布衣布褲的女人匆匆往這邊過來。
一個大概三十上下,另一個年長一些,有五六十歲,兩人的頭髮都盤在腦後,臉上都是一樣的和藹笑容。
「寶貝們睡醒了?」年長的那個順手摸了摸寧鴿的腦袋。
寧鴿:「……」
年輕女人檢查了一下寧鴿床頭的金屬大包,從裡面取出一塊小小的金色卡片,「第一階段的語言和常識都成功導入了。」
她又把裴寒他們的也檢查了一遍,神情滿意。
「寶貝們,」她說,「你們從出生起一直睡到現在,在你們睡覺的時候,已經學習了不少知識,你們現在都能聽得懂我說的話對不對?我們是你們的保育員阿姨,歡迎出生!祝你們人生快樂!」
寧鴿:人生快樂?
頭一次聽到祝福這個,怎麼覺得怪怪的。
「一聲不吭的,這小姑娘看著挺有性格,讓我想起我小時候,那時候可真是好啊。」年長的阿姨感慨。
陸續地,也有其他床鋪上的男孩女孩們紛紛醒過來。
寧鴿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熟人。
是景曜。那個在中轉站追蹤她的阿爾法。
他剛從床上坐起來,也變成了七八歲的樣子,頂著一頭烏黑的頭髮,五官有著超越這個年齡的分明和凌厲,左手腕上戴著黑色的手環,手背上也有個二維碼。
他的目光掃過寧鴿的方向。
寧鴿轉過頭,不再看他。
沉默到現在的手環終於震了。
【歡迎進入副本世界。】
這句發完,靜默了一會兒,又補了一句。
【其實沒什麼好歡迎的,你也不太想來吧?】
寧鴿:「……」
手環一句一句往外慢悠悠往外吐:
【熱身任務:通過健康寶寶檢查。】
【失敗懲罰:那種殘忍的事,你真的想知道?】
寧鴿嘀咕:「不是上個副本那個打了興奮劑一樣親啊親的,換人了?」
裴寒解釋:「上次那個是舊版的智能客服,這個是新升級的喪版。」
好吧。
年輕阿姨拍拍手,讓大家看過來,「所有醒過來的孩子都要去參加一個健康寶寶檢查噢,看看誰在睡眠期長得最棒最健康!」
還真有這麼個檢查。
「檢查什麼?」寧鴿問。
「不怕。就是量量身高,測測體重什麼的。」年長阿姨語氣輕柔地安撫她。
她說不怕,反而讓人害怕。
大家乖乖下了床。
袍子極長,寧鴿只能用手撈著,和其他三四十個孩子一起,在兩個阿姨的帶領下,魚貫而出,離開房間。
房間外是條走廊,全靠頭頂的燈管照明,完全沒有窗。
不知道這個副本有多大,如果只有室內,說不定面積會太小,不太好藏。
景曜就跟在寧鴿他們身後幾米遠的地方,寧鴿盡量控制著自己,不回頭看他。
歐文回頭看看,低聲對裴寒說:「景曜也來了?來跟你搶買賣?」
裴寒哼了一聲。
原來他們認識。
歐文又看看,「江矜也來了?她跟景曜這種人組隊?真行。」
寧鴿下意識地知道他說的江矜是誰。
景曜身邊有個女孩,留著俐落的短髮,眉眼冷淡,面無表情,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所有孩子們排著隊,來到另一個房間裡。
像個保健室,有床鋪,拉著布簾,有辦公桌和書架,牆上掛著鐘和視力表,一邊靠牆的地上擺著一個可以量身高和測體重的秤。
那裡等著一個同樣穿素布衣褲的成年男人。
「今天這批都醒了?」男人問兩個阿姨。
年長阿姨緊張地攥了攥手,「營養劑吸收得全都不錯。希望他們都能過。應該能過吧?」
男人沒回答,用下巴示意最前面的一個男孩站上體重秤。
他拿起一個手持掃碼槍一樣的東西,對準男孩手背上的二維碼掃了一下,然後伸手把測身高的標尺啪地壓在男孩頭頂。
等了片刻,體重秤突然傳來「滴」的一聲。
年長阿姨明顯地鬆了口氣。
「過了。」男人揮揮手,讓他下了體重秤,「下一個。」
他們還真的是在測身高體重。
寧鴿連著觀察了幾個孩子,開始覺得不妙。
測身高的標尺上明顯有一條綠線,這幾個過關的孩子,無論男女,全都過線了。
寧鴿差不多是孩子裡面最瘦小的一個,足足比裴寒和歐文矮了大半個頭。
寧鴿盯著那條綠線,怎麼也判斷不出自己究竟過線了沒有。
裴寒也已經看明白了。
「你往前一點,我幫你看看。」他低聲說。
寧鴿不著痕跡地往前擠了擠,來到人堆前面,體重計旁邊。
裴寒認真地看了看體重計的厚度,又看看寧鴿頭的位置,來回反復估量了好幾遍。
正在稱體重的男人抬起頭,目光掃過寧鴿這邊。
寧鴿立刻往後退,還好,男人只招手叫了旁邊一個長得很高的女孩。
「差了一點。」裴寒擠過來低聲說,用手指比了比。
大概是一釐米左右的距離。
他們都赤著腳,沒有鞋可以做手腳,男人盯得又很緊,量身高時一定讓人把腳露出來。
如果把頭髮墊高,不知道能不能矇混過關,估計懸。
寧鴿東張西望地想主意,動作太大,被年長的阿姨一眼看到了。
她穿過人堆走過來,扶住寧鴿的肩膀。
「傻孩子,」她彎下腰,附在寧鴿耳邊說,「往後……」
然而話還沒說完,她的臉色突然變了。
變得慘白無比。
她抬起一隻手,哆哆嗦嗦地摀住心臟的部位,滿臉痛苦,保持著這個姿勢僵了兩秒,就咕咚一聲栽倒在寧鴿面前。
一動都不動,還睜著眼睛。
突然出了這種變故,所有人都驚呆了。
孩子們立刻往後退,只留下寧鴿和躺在她腳邊的阿姨。
年輕阿姨也嚇了一跳,趕緊快步過來蹲下,伸手探了探她的呼吸。
「她這是——去世了。」年輕阿姨說。
怎麼會突然說死就死了?
年輕阿姨沒有找寧鴿的麻煩,也不是太出乎意料的樣子,只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死者。
她伸手攥住她的手,聲音有點哽咽。
「從我第二天當保育員起,就跟她在一起工作。她是個大好人,可惜好人不長命,別人能活七天八天,誰知道她才剛第五天,就英年早逝了。」
她抹抹眼淚,站起來。
「孩子們,生命短暫,所以我們一定要珍惜時間,抓緊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
量體重的男人好像對她的話很不以為然,輕蔑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寧鴿看一眼地上死去的人,再抬頭看看年輕阿姨。
她剛剛說的話很不對勁。
「你剛剛說七天八天五天的,是什麼意思?」寧鴿問年輕阿姨,「是指人的壽命麼?『天』又是什麼意思?」
「真是個傻孩子,輸入的常識裡應該講了啊。」
年輕阿姨耐心回答寧鴿。
「『天』,當然就是一個白天加一個晚上,」阿姨指指保健室牆上的鐘,「粗的指針轉兩圈,是二十四個小時,就是一天。我們的壽命大概是……」她猶豫了一下,好像打算對孩子們說長一點,「大概是將近十天吧。」
寧鴿望著她不出聲。
裴寒忽然開口問保育員:「那你現在是第幾天?」
保育員看看他,「以後不要這麼直接問女生年齡,不禮貌哦。不過阿姨可以告訴你們,阿姨已經是第三天了,第一天的時候,阿姨也是像你們這樣可愛的小不點呢。」
寧鴿背後發涼。
寧鴿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牆上的鐘,錶盤和正常的鐘一模一樣,指針轉動的速度也沒有問題。
二十四小時,好像真的就是二十四小時。
那麼她說的「天」,好像也就是真的「天」。
處於第三天的年輕保育員看起來像是三十上下,第五天死去的保育員大概五六十的樣子。
所以在這個地方,一個人的壽命只有幾天?
也就是說,如果不能及時找到錨點,明天他們就會變成青年,後天開始進入中年,然後衰老,死亡。
這裡生命短暫,速生速死。...<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